我問她去哪了,她也隻是說去廁所了。
我上下打量著她,夏瑩卻輕輕地拽了拽我的袖子說:「姐姐,我們回家吧。」
到周一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是有幾個輟學的小太妹把夏瑩堵在了樓道,收保護費。
我直接翹了上午的課,帶了幾個小弟,把那三個濃妝豔抹的女孩子從奶茶店拉出來,堵在巷子口。
陳帥揚著下巴介紹我:「聽說過沒?實驗老大,我夏至姐。」
我的名聲是和原來的實驗一姐,蘇晚晚打出來的。
蘇晚晚是假混,我是真混,當初她要我借作業給她抄,我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威脅我要找人揍我,沒想到我直接把她堵在校門口,她手下的小弟,陳帥等人,被我揍得哇哇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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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晚哭了一鼻子,然後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同時我的聲名遠揚。
一聽我的名,那三個小太妹瞬間就不橫了,乖乖把錢拿出來。
我攤開手:「一千。」
「啊?可是我們隻拿了那個女生八百塊。」
我不耐煩了:「利息,麻溜的,下節課是物理,別耽誤我事。」
小太妹顫抖著把錢交給我,忽然目光又向我身後瞥,還悄悄議論了句:「好帥。」
我還以為她們在誇我,一轉頭才發現,陸清霽就站在不遠處,不知道看了多久,看樣子是都聽見了。
柔弱乖巧的形象沒了,可是蘇晚晚還不知道呢,賭約也不知道算不算數。
陸清霽慢慢走過來,張了張口:「你……」
裝不下去了,我幹脆擺爛。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沒什麼好解釋的,你覺得是就是吧,你要怎麼想隨你,我也沒辦法。」
見他沒反應,我攤開手:「明天再分手行不行?」
明天蘇晚晚就回來了,到時候我就贏了。
我本來還想再勸勸陸清霽,勸他明天再分手,沒想到我的話一出,他直接紅了眼,轉身就走。
果然被嚇跑了。
我有些內疚,但不多。
5
第二天我的內疚就蕩然無存了。
陸清霽沒來上課,卻派了個壯漢保鏢在學校門口堵我。
彼時蘇晚晚還在拉著我追問細節,我含糊帶過,把話題扯到重點,高三一年的午飯。
蘇晚晚拍著胸脯:「包的!」
她這話一出,我才終於放下心。
我平時住校,舅舅家每個月給我三百塊生活費,用來吃飯。
如果去掉午飯支出,一天就隻吃一頓免費的午飯,那高三一年下來,我就可以攢夠三千六百塊,剛夠第一年的學費。
我就可以考去北京了。
去了北京,就可以離過去的爸爸媽媽近一點。
想著這些,我便覺得這些日子一點也不難了。
蘇晚晚還在嘰嘰喳喳地說陸清霽,下一刻正主的保鏢就來到了我們面前。
這人長得壯實,很像黑猩猩大戰裡的大力士。
「晚晚,你站到一邊……」我剛開口,就發現蘇晚晚一早站得老遠,用力點了點頭,說:「加油,夏至老大!你打不過我就立馬搖人!」
我:「......」
我嘆了口氣,隨後卷起袖子。
沒想到這大哥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你去求求我家少爺吧,你倆的手分不了一點,而且全校都知道了,你要是敢始亂終棄,我就……求你了,老婆。」
我當場石化。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邁巴赫裡忽然傳出陸清霽的聲音,炸毛般響徹雲霄。
「蠢貨!誰讓你說後面那句了!」
陸清霽悶悶地下了車,走過來時耳根通紅。
我還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像極了炸毛的小狗,沒忍住笑出了聲。
陸清霽咳了一聲,冷冷道:「我最近有事,沒空分手。」
我哦了一聲,點點頭:「隨便。」
反正我已經贏了。
陸清霽蹙眉:「隨便?夏至,你談戀愛都這麼隨便嗎?」
他眼底泛紅,顯得我像個負心漢似的。
接著他又說周六是他生日,非要我去,還從見色忘友的蘇晚晚口中,撬走了我的電話號。
天S的,周六已經安排好了去那什麼晨曦集團的宴會,這下沈梅可有的說了。
6
我猶豫了幾天,到底去哪。
最終還是抵不過對陸清霽感情欺騙的一點點愧疚,去跟舅舅解釋。
沈梅在一邊冷笑道:「真是好大的譜,什麼破同學,也能比得上人家晨曦集團的少爺。」
想起這幾天陸清霽連番的電話轟炸,以及課上時不時飛過來的小紙條,來來回回就幾個字:「夏至,來給我過生日。」
我暗暗嘆了口氣,這反差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挨了一頓冷嘲熱諷後,我騎單車去了陸清霽發過來的地址。
陸清霽每天走讀,我以為他家很近,沒想到這麼遠,在江城市中心。
我騎了兩個小時,才到了他家。
要不是陸清霽站在門口迎接,我大概很難想象,寸土寸金的江城竟然還能有這麼一座莊園,竟然還是陸清霽的家。
女朋友,你可來了!」陸清霽一身白色西裝,笑吟吟地走上前。
他家今天賓客很多,來往都是豪車,我不經意間居然看到了我舅舅舅媽,還有跟在後面的夏瑩。
沈梅沒想到在這兒看見我,她出門前還教育了我幾句,說:「活該你養父不要你,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夏至,你不是不來嗎?怎麼穿成這樣就跑來了,趕緊出去,別給我們夏家丟人!」
果然,她看見我穿著校服,拉鏈還半敞著,一下就急了。
「姐姐,拉鏈……」夏瑩低低地叫了一聲。
我沒理會,夏天本來就熱,更何況我還騎了兩個小時的單車。
舅舅面色尷尬:「小至,要不你先走吧,今天這場合不方便。」
我剛要開口,陸清霽就擋在了我面前,挑了挑眉:「今天什麼場合?」
「哪來的小孩,今天可是晨曦集團繼承人陸少爺的生日宴,夏至,趕緊帶你同學出去,別……」
陸少爺?陸清霽?
沈梅的話音未落,陸清霽就拉起我的手,直直往大門走去。
舅舅剛喊了一聲別胡鬧,就變了臉色。
兩個門迎恭敬地鞠躬:「少爺。」
我偏頭一看,沈梅和舅舅已經變了臉色。
進門不到兩秒,我就條件反射地甩開了陸清霽的手,他微微一愣:「怎麼了?」
「我,我不喜歡別人碰我。」
陸清霽有些不高興:「原來我是別人啊。」
「我不是......」
我剛想解釋,陸清霽卻變臉似的歪頭一笑:「好啦,走,帶你去見兩個人。」
我聽說過晨曦集團,外界傳言,董事長和夫人是青梅竹馬,一起白手起家,創建出了如今的商業帝國。
想見他們求合作的不計其數。
但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就這麼水靈靈地站在了這兩人面前。
陸清霽帶我見的人是他爸媽。
陸夫人很美,一見到我就笑吟吟地:「這就是夏至吧?好乖的囡囡,你好呀,我是陸清霽的媽媽。」
陸叔叔氣質儒雅,就是……一直盯著我看,還是陸夫人打了他一下,他才回過神,笑道:「不好意思啊,小朋友,我可太好奇了,我家清霽長這麼大,還沒在家提過哪個女孩子呢,這小子,天天在我耳邊嚷嚷。」
「爸!」小狗又炸毛了。
他臉色微紅,直接讓爸媽應付賓客,自己拉著我的袖子轉身上了樓。
7
陸清霽帶我去了他的房間參觀,很漂亮溫馨。
他家很華麗,但三樓的臥室卻都很簡單別致,陸清霽說都是他爸媽親手布置的,每隔一段時間還會換花樣。
「我媽這個人愛新鮮,我爸就陪她一塊。」
聽說陸夫人的名字就叫晨曦,他們夫妻一定很恩愛,陸清霽才是在愛裡長大的孩子,所以才能養成這樣吧。
我爸爸媽媽也是很好的人,可惜他們很早就不在了。
我低下頭,看著身上這件和這裡格格不入的校服,還吊兒郎當地敞著。
一個倒數第一,被人厭棄的混混,甚至連家都沒有。
這樣的我,和陸清霽站在一起都格外別扭。
可能剛剛見到陸家父母,他們心裡也是鄙夷我的吧。
忽然有隻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夏至,你怎麼心不在焉的?」
我想了想,還是說了:「陸清霽,我不想騙你,追你是因為一個賭約,我想贏,跟喜歡……沒關系。」
陸清霽哦了一聲,好像沒聽到了一樣,繼續拉著我的袖子:「你快來,我給你看個東西!」
臥室的牆上,掛著一幅很大的畫,用布遮著,掛在星空頂下。
陸清霽神秘兮兮地一笑,催著我扯開看看。
我隻好隨手一拉。
映入眼簾的不是畫,是一張照片,有些模糊。
能看出背景是遊樂園的摩天輪,兩個小孩坐在長椅上,男孩子哇哇哭,小姑娘捧著個咬了一口的蘋果,正遞給他,像是在安慰。
這個畫面我覺得很眼熟,再一看,那個小姑娘不正是我嗎?
那年我七歲,爸媽結束了長達七年的西部支援,回到北京。
我第一次去遊樂場。
可惜摩天輪坐了一半,媽媽就接到醫院急診的消息,和爸爸一起走了,讓我乖乖待在遊樂場等他們回來。
我坐在長椅上等,一邊從背包裡拿出蘋果。
這時旁邊有個小孩,應該是家人走散了,站在原地哇哇大哭。
我說:「你坐下來哭,別站著,很累的。」
小男孩淚眼汪汪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坐下來,繼續哭。
我一邊陪著他哭,一邊啃了一口蘋果,想著媽媽說要學會分享,就把蘋果遞給了他。
我問他爸媽去哪了,他說出國旅遊了,他是跟小叔來的。
「我小叔是警察,抓壞人的。」
「哦。」
他問我爸媽去哪了,我說有人快S了,去救人了。
他又問我S是什麼。
七歲,正是探討生S的好年紀。
於是,在那個夏日的午後,兩個小孩在遊樂場,從蘋果聊到生S。
我隻記得那小孩長得很漂亮,哭得很好看,以及,我陪他哭了好久。
原來,竟然是陸清霽。
「是你?」
「你終於認出我了?」陸清霽長嘆一聲。
所以他一來就認出了我,每天往課桌上擺蘋果,也是給我看的?
我有些忍俊不禁,一偏頭,瞥見了床頭櫃上的那盒蘋果味泡泡糖。
「我還以為你扔了。」
陸清霽眨了眨眼:「你又不是別人,我怎麼會扔,還有一份禮物送你!」
我有些懵,直到陸清霽從書架上拿出一本相冊。
翻開第一頁,我直接呆住。
那是爸爸媽媽牽著我在遊樂場的照片,不對,不像照片,很模糊,最底下還有時間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