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了眯眼，聲音更涼：“牙尖嘴利，今日我非要教訓教訓你不可！”

 

說著，她指尖掐訣，一顆泛著黑光的神釘出現在眼前。

 

我的呼吸差點凝滯，沉默一瞬後，我冷冷問道：

 

“這是你從哪偷的？”

 

十幾年前，我曾斬落魔淵中的一頭巨獸，這噬骨神釘便是從那巨獸的屍骸中被找到的，有化去修為，抽掉情絲之效。

 

當時，我將他送給陸聞聲防身用，此後就再也沒見過了。

 

宋靜姝冷冷一笑：“偷？這是大師兄親手送與我防身用的，我想得到什麼，還用偷？”

 

說著，她手一揮，神釘射入我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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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密室中瞬間響起我悽厲的慘叫。

 

這噬骨神釘入體後有萬釘之效，我隻感覺好不容易調息的內力在快速消散，疼的我冷汗淋漓，沒多久身上就冒起一團血霧。

 

宋靜姝得意的哈哈大笑，看著我滿地打滾，她開心極了。

 

“讓你再囂張，親手送給道侶的神釘如今刺進自己的身體是何滋味？”

 

“過不了多久，你的內力便會消散，再也不能運功，從今以後，我就是山莊裡最有天賦的女修！”

 

說著，她狠狠地踹了我一腳，我被踢飛撞在牆上，又撲通一聲墜到地面。

 

鮮血不斷地從口中湧出，我感覺心中有很多重要的東西都被抽走了，正在一點點消散，怎麼都抓不住。

 

“我再問你一次，你服不服？”

 

宋靜姝蹲下身，揪住了我的長發，狠狠地望進我的眸中。

 

我蒼白著臉，身上的劇痛讓我無法開口，但我瞪著她，眼神說明了一切。

 

她倒也不著急，扯開一個森森的笑意，緩緩道：

 

“既然不服，那你便挨著吧。”

 

說著，她松開我便準備走，可就在這時，我頭上的木簪將她的手扎了一下。

 

“嘶！”宋靜姝立刻擰眉，她煩躁地將手狠狠抽出，隨後提起劍，準確無誤地將我一頭長發挑斷。

 

發絲傾瀉而下，那支陸聞聲送我的木簪掉到地上，摔成了兩半。

 

她尤不解恨，指尖掐了一團光，木簪瞬間化為齑粉。

 

我就要疼暈過去，一動都動不了，目眦盡裂地看著這一幕，她冷哼一聲：

 

“時間還長，慢慢受著吧！”

 

說著，奪門而出。

 

隨著她的身影消失不見，我終於支撐不住倒地。

 

我暈過去了。

 

04.

 

不知過去了多久，我終於扛不住了。

 

我隻記得自己沒有一絲力氣，疼醒，暈過去，再疼醒，再暈過去。

 

每隔一段時間，宋靜姝就會進來折磨我一頓，非要我說出那個“服”字不可。

 

密室裡一點光亮都沒有，丹田空洞洞的，一絲內力都運不起來。

 

許久許久我才明白，我的修為被噬骨神釘化掉了，現在我已經沒有一絲靈力。

 

並且，我的情絲也在被一點點抽走。

 

修煉了一百多年，心修也早就和陸聞聲一樣，入了靈界。

 

除了師傅，我從來沒服過任何人，也從不知什麼是恐懼。

 

可是這一次，我怕了。

 

周身被陰涼的氣息遍布，似乎能看到縷縷黑絲在浮動。

 

心中又慌又急，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裡產生——

 

我可能要入魔了。

 

不行，我不能入魔！

 

師傅還沒有回來，他說過我是山莊最大的驕傲，我怎麼能入魔，怎麼能成為一個惡心的魔修？！

 

我著急忙慌地起身，再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在密室的角落裡來回翻找。

 

好久，才終於找到了當初陸聞聲給我的那個藍色小球。

 

我不管不顧地將球砸到地上，藍色光芒乍現，化作一縷青煙，穿過密室的牆壁朝外飛去。

 

我癱坐在地上，等待著陸聞聲的救援。

 

救救我，救救我吧，我怕了，我服了……

 

隻要不成為怪物，隻要能不入魔，我什麼都不要了……

 

我第一次嘗到眼淚的滋味，鹹鹹澀澀的，流進心裡又泛起苦。

 

我抱住腦袋，S命地防守，不讓那些黑線侵入體內，就連噬骨神釘帶來的痛仿佛也感受不到了。

 

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快來救我，陸聞聲，你說過你會出現的，不要讓我變成怪物。

 

許久，黑線已經快要入體的時候，外面終於響起腳步聲。

 

我眼前一亮，趕緊站起身，看著密室的門被打開，笑容僵在臉上。

 

門外的人，隻是個小師弟。

 

他看都不敢看我，隻心虛道：

 

“大師姐，陸師兄收到你的信號了，但現在忙，走不開，今日是宋靜姝師妹的生日，他在喝酒呢……”

 

越說到後面，小師弟的聲音越低。

 

說完這句，他便逃也似的飛快跑開，好像終於完成任務解脫了。

 

我癱坐到地上，心S了。

 

05.

 

我心如S灰地靠著牆壁坐在地上，空洞地望著前方的一片黑暗。

 

修為全部被化掉，魔氣也趁著我剛剛的松懈入體，我已然入魔。

 

心好像一點點變得冷卻，過去的一年裡，情絲頑強的抵抗噬骨神釘的抽離，終於也在這一刻認輸了。

 

我緩緩地閉上眼，感受著身體帶來的變化，心中一點波瀾都沒有。

 

時間一點點過去，門口突然響起陸聞聲帶著酒氣的聲音：

 

“清也，已經一年過去了，你可知錯？”

 

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一年了，我不見天日，已經三百多天。

 

而在這期間，陸聞聲一次都沒來過。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頭發，已經長到肩膀了。

 

他的聲音依舊沉穩有力，“我將靜姝帶來了，隻要你低頭認錯，我便放你出來。”

 

我沒有說話。

 

門外，陸聞聲沉默了一會，又道：

 

“難道你不是已經知錯？虧我忙完立馬便前來看你，如此執迷不悟，真是白費我的苦心了！”

 

我依舊沒有說話，宋靜姝冷冷道：“師兄，大師姐性子一向如此，我看還是得繼續關著！”

 

陸聞聲沒有作聲，好像在感受我的動靜。

 

片刻，他好像終於發現異樣，忽然打開了門。

 

陽光照進來落在我身上，我抬頭朝他看去。

 

隻見陸聞聲瞳孔緊縮，臉色蒼白，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順著他的視線，也低頭看了看自己。

 

他眼圈通紅地朝我走來，腳步沉重，聲音顫抖：

 

“怎、怎麼會這樣……”

 

第2章 墮魔

 

宋靜姝心虛地移開了視線，一句話都不敢說。

 

陸聞聲的視線從震驚一點點變得慌亂，他停在了離我幾步遠的地方，看著我被整整齊齊斬去的發絲，不敢上前。

 

片刻，他終於開口：“清也，別怕，我來幫你將噬骨神釘拔除。”

 

說著，他顫抖著伸出了手。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猛地起身，一把將他推開，“嗖”的一聲飛了出去！

 

盡管隻是個最低級的魔修，但我的速度還是很快，都是以前沒有劍，純靠內力飛行練出來的。

 

“清也！”

 

陸聞聲大驚，接著就要追過來，關鍵時刻，宋靜姝一把拉住了他。

 

她急急道：

 

“師姐已經入魔了，留在山莊內也是禍害，不如就讓她走吧！”

 

陸聞聲大力地甩開她，朝她怒吼：“噬骨神釘到底怎麼回事？你幹了什麼！”

 

我冷哼一聲，加快速度離開了山莊。

 

06.

 

我一路向西，越靠近魔淵就越覺得舒服。

 

完全入魔以後，我的情絲也被徹底抽離，噬骨神釘對魔修不起作用，現在隻能傷害我的肉體。

 

我像感覺不到疼似的，越來越興奮，越飛越快，絲毫沒注意到身邊好幾個魔已經將我圍住。

 

“砰——”

 

突然，我不知被誰狠狠一擊，瞬間朝地面墜去！

 

我眯了眯眼，用最低級的魔氣反攻。

 

可我還是太弱小了，根本敵不過他們。

 

身體即將被撕裂的時候，隻聽遠處傳來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

 

“退！”

 

緊接著，圍著我的怪物皆是渾身一震，紛紛退散。

 

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眼前突然出現一黑衣男子。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見我一直警惕地瞪著他，忽地笑了。

 

他長得並不比陸聞聲差，一笑，更是好似陽光都黯淡了幾分。

 

半晌，他薄唇輕啟，欣賞地看著我，朝我伸出了手：

 

“林清也，竟然是你，何事能叫你入魔？”

 

07.

 

救我的人，竟然是掌管魔淵的棲遲。

 

他輕輕一拂手，我身體內的萬顆噬骨神釘便在頃刻間融為一顆，出現在他掌心。

 

他長眉一挑，看向我：“十幾年前，你S了我的寵獸，如今也算遭到報應了。”

 

我一直警惕地看著他，惹的他低低一笑：“什麼眼神？如今咱們才是一家人，你已經是魔修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確實，我早就不是那個靈劍山莊的大師姐了。

 

在我沉默間，棲遲已經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我眉頭一皺，感受到一陣十分純粹精煉的魔氣入體。

 

身上的傷勢，竟在瞬息之間好全。

 

“謝謝。”我不著痕跡地將手抽回。

 

他不甚在意地緩緩道：“聽說靈劍山莊的劍池內放著世間好劍，但你卻數百年沒能找到心儀的劍。”

 

“是你想要，還是看不上？”

 

我搖了搖頭，“都不是，是沒有劍能看上我。”

 

他再一次勾起唇角笑了，輕輕抓起我的手，一躍而起。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他身上雪後翠竹的氣味包裹著我：

 

“既來了我魔淵，我替你尋一把就是。”

 

片刻後，我們到了一處秘境，裡面放著成千上萬把神劍。

 

忽然，一束白色的光芒飛入我的眉心，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柄白劍便朝我飛來。

 

那件泛著熒光，寒氣逼人，比我在靈劍山莊見過的任何一把都要攝人心魄。

 

我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劍身，感受著與神劍的互通，心中欣喜難當。

 

一百多年了，這還是我第一次摸到劍。

 

棲遲低低一笑，緩緩道：

 

“靈劍山莊的劍不要你，我魔淵要。”

 

“林清也，神劍都給了你，你可要好好修煉才是。”

 

我扭過頭朝他看去，認真地望進他的眸中：

 

“我S了你的寵獸，你還幫我？”

 

他眸光潋滟如晴水，薄唇微勾，輕輕道：

 

“本來是想找你算賬的，但如今你入了魔道，我們就是一家人，互相幫助不應該嗎？”

 

我愣了片刻，突然想起師傅曾經說魔道之人可惡至極，他們自私自利，全都是怪物，隻要看見就要斬S。

 

可現在我自己入了魔道，見了魔君，忽然覺得師傅說的也不一定全對。

 

至少，棲遲的心是純粹的，我能看出來。

 

我點點頭，收下了神劍，聲音一點點涼起來：

 

“放心吧，我一定努力修煉，百年之內，親手取那宋靜姝的性命！”

 

08.

 

這之後，我就留在魔淵修煉了。

 

有了棲遲的幫助，我的修為一日千裡，短短數年，便和之前的境界不相上下了。

 

在這期間，我和棲遲的關系也突飛猛進。

 

他有什麼事我都第一個上，他遇到危險，我比誰都著急。

 

時間長了，棲遲對我更加欣賞。

 

有一次，他笑容促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忽然開口：

 

“要不你別找那個什麼陸聞聲報仇了，我們雙修算了。”

 

我有些無語，氣笑了：

 

“你還不如S了我。”

 

他長眉一挑，問道：“難道我比他差？”

 

我搖了搖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那裡已經很久沒有掀起波瀾，甚至連個漣漪都沒出現過了。

 

“我被抽去了情根，不記得了？”

 

他的視線落在我的心口上，了然一笑，隨後竟然伸手，覆住了我指著心口的那隻手，語氣平緩道：

 

“其實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