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已經被轉移到了病房。
陸林風的臉色沉了沉,他給我倒了杯水,還細心地插了根吸管,示意我喝水。
我道了聲謝,有些不太習慣他的照顧。
陸林風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末了嘆了口氣,說:“在你心裡,我就這麼喪心病狂,壓榨剝削員工?”
我忙搖頭,說實話他真的算是一個寬厚仁慈的老板了。
因為工作的特殊性,有時候我們會加班,但他總是會給全公司準備豐厚的加班餐,以及高額的加班費。
罵他是黑心老板,我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他說:“工作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前兩天趕出來的方案,客戶很滿意。接下來的事情有人接手,你安心養傷就行。”
我有些意外:“那你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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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林風:“我給你打電話,本想告訴你這個好消息,但接電話的護工告訴我,你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我就過來了。”
頓了頓,他問道:“你老公呢?你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他為什麼沒來?”
我苦澀一笑,想到自己的膝蓋還是裴渡把我強行拽下樓梯搞出來的,就覺得自己既可笑又可憐。
我:“我們打算離婚了。”
話音剛落,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老公”兩個大字好像一記響亮的巴掌,狠狠砸在我的臉上。
我尷尬地看向陸林風,按下接聽鍵後,就聽裴渡慍怒地問道:“許晴,你怎麼回事?我不是告訴你,讓你趕緊來學校道歉嗎?你人呢?”
看來陸林風昨晚沒有回家,否則他怎麼會連我不在家都不知道?
我翻了一下,發現他一個電話都沒給我打,信息倒是發了99+。
讓我意外的是,兩個小時前,他讓我去學校向蘇芷道歉,那條底下我竟然回復了:“好。”
當時我在手術室裡,手機在護工阿姨那,可我的手機有密碼,她根本用不了。
難道是……
我遲疑地看了陸林風一眼,此時他也在看我。
見我不語,他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直接將手機從我手裡拿了回來。
手機那頭,裴渡那個傻逼還在斥責我:“你知不知道,現在全校師生都在操場上等你過來呢!
“如果你再不過來,我就用裴氏集團的官方號替你向芷芷道歉。
“到時候,你可就顏面無存了。許晴,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寧寧也在那邊焦急地說:“媽,你到底在幹嘛?你是想讓我在學校抬不起頭來嗎?”
我剛要說話,陸林風就開口道:“她在手術室,去不了。你要是來得及的話,現在跑過來,興許還能見上她最後一面。”
手機那頭瞬間安靜下來。
5
裴渡像一個點燃的炮仗,質問道:“你是誰?你為什麼會和許晴在一起?”
我在一旁聽著,隻覺得骨子裡像是鑽了悽冷的風。
聽說我在手術室,裴渡竟然沒有關心我怎麼樣了,反而像個妒夫一樣質問陸林風。
陸林風顯然也覺得意外,他厭惡地擰起眉頭,嗤笑一聲:“你為什麼陪著蘇芷,我就為什麼陪著許晴。”
說完,他不顧裴渡的咆哮,直接掛了電話。
他將手機丟到一旁,皺眉憤怒道:“他一向這麼對你?還是蘇芷回來以後才這麼對你?”
作為陸家大少,陸林風其實和蘇芷、裴渡都認識,不過他們的關系一向很冷淡。
我不想提這些,敷衍道:“這些是我的私事,還請陸總不要再問了。”
陸林風的臉色沉了下來:“我記得,你以前總喊我學長,我以為在你眼裡,我至少算朋友。”
他的語氣冰冷,可說話時看我的眼神卻透著幾分可憐。
我心裡打了個顫,想起我脫離社會幾年後,求職處處碰壁時,是他主動邀請我加入公司,讓我成為了助理設計師。
又是他帶著我一路往上爬,用短短兩年的時間,成為了現在的總設計師。
他對我有再造之恩,這麼想來,我對他似乎確實太不禮貌了。
我避開他的目光,心虛地說:“抱歉,我不是不想告訴你,隻是……實在難以啟齒。
“我不想看到別人同情的目光,尤其還是作為恩人的您。”
他的眉頭皺得像能夾住一隻蒼蠅:“我不同情你,我隻是覺得你活該。為了那麼一個蠢貨,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副樣子。”
我無奈地笑了笑,他說也沒錯,我的確是活該,當初竟然在公費留學和愛情裡面,選擇了愛情。
單方面的愛,算什麼愛情?
現在倒好,幫別人照顧了十年的老公,還給別人生了個貼心的兒子。
我卻落得個韌帶斷裂、無人關心的下場。
陸林風看著垂頭喪氣的我,抬手摸了摸我的頭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以後往前走,不要回頭就是了。”
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我的心裡劃過一抹異樣,躲開他的手,我說:“謝謝你的關心。”
恰好護工打了飯回來,我就和護工交流起來,不敢再看他。
可我能感覺到,他的眼神一直追隨著我……
我本想問他那條短信是怎麼回事,如今卻是不敢再開口了。
就這樣到了下午,陸林風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忍不住問道:“陸總,您不回公司嗎?”
他搖搖頭:“不急,我晚上再回去。”
一邊說,他一邊仔細地剝著石榴,很快,他便將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石榴籽端到了我的面前。
以前我,我很喜歡吃石榴,但我很不喜歡剝石榴。
懷寧寧的時候,裴渡給我剝過一次,我高興了好幾天,覺得他也在慢慢愛上我。
後來,我無意中聽到他和蘇芷打電話,他說:“蘇芷,現在你相信我已經放下你了吧?
“我不是是能給你剝石榴!別的女人也可以!”
我才知道,為什麼從來不愛發朋友圈的他,竟然會破天荒地讓我給他拍一張剝石榴的照片,還發到了朋友圈秀恩愛。
我以為他是想讓那些看我笑話的人知道,他是愛我的。
可原來他隻是在用我刺激蘇芷,想讓她吃醋。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吃過石榴。
見我不動,陸林風不知道從哪找到了勺子。
他舀了一勺石榴遞到我的嘴邊,笑道:“吃吧,我記得你最愛吃了。”
我不想辜負他的好意,便將石榴含進了嘴裡,咬上一口,甜蜜的汁水在嘴裡蔓延開來。
我突然意識到,石榴這麼好吃,我竟然為了一個男人放棄它。
我真蠢。
陸林風又給我喂了一勺石榴,不過就在我要張嘴的時候,裴渡突然衝進來,憤怒地說:“你們倆在幹嘛?”
我循聲望去,就見裴渡的臉上滿是怒氣,看著我的目光裡都是怨怪。
好像我做了多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側,此時蘇芷正摟著他的胳膊,親昵地和他靠在一起。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是情侶呢。
6
我嗤笑一聲,還未說話,陸林風就拿紙替我擦了擦唇角,淡淡道:“我們能幹什麼?
“無非是她做了手術,我作為朋友盡心盡力照顧她而已。
“不像裴總,老婆都做手術了,還大張旗鼓得和自己的小情人勾肩搭背,親密無間。誰看了不得誇你一句畜生啊。”
聽了這話,裴渡似乎才想起來這是在醫院,他連忙將身邊的蘇芷推開一些,走過來關切地問:“老婆,你住院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淡淡道:“有沒有可能,我當時喊你了,但你沒有理我?”
想起昨天的事情,裴渡目光中透著心虛,他自責地說:“我真的沒想到隻是摔一下,竟然會嚴重到要做手術。”
蘇芷這時也說道:“是啊,寧寧媽媽,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為我肚子餓了,裴哥和寧寧心疼我,他們肯定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裴渡臉色微沉,說:“芷芷……芷芷腸胃不好,如果她不吃飯的話,就會胃痙攣。
“我們家和蘇家是世交,如果讓蘇伯父知道因為你,她沒吃飯,犯了老毛病的話,肯定會找我爸媽算賬的。
“老婆,你也知道我爸媽一直不喜歡你,如果再讓他們知道這些,我怕他們會更不喜歡你。”
裴渡的父母一直都認為,我是趁虛而入才嫁給的他。
他們覺得,如果沒有我,裴渡就算不會娶蘇芷,也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
所以他們一直都不待見我,哪怕我生下了寧寧,他們也是如此。
以前,為了討好他們,我絞盡腦汁、作小伏低。
無論如何被他們刁難,我都從來不吭聲,可是現在,我都要離婚了,哪裡還在乎他們的看法。
我說:“你不用和我解釋這麼多,等我出院,我們就去民政局把離婚協議籤了,孩子我不要,房子我住慣了,你們父子倆搬出去吧。”
沒想到我真的想離婚,裴渡終於慌張起來,他說:“老婆,我不離婚。我們一家三口過得那麼好,為什麼要離婚呢?”
我笑了,指了指自己被石膏裹起來的膝蓋,問道:“好?你覺得我這是好嗎?裴渡,昨晚你把我拖下樓梯,害我韌帶斷裂。
“我已經將那段錄像給截圖保存了,如果你同意離婚,我們好聚好散。
“如果你不同意,我會讓所有人看看,你是如何和別的女人在我們家的別墅裡摟摟抱抱,又是如何將我拽下樓梯,然後棄我於不顧的。”
陸林風聽到這話,憤怒地說:“什麼?你是被他拽下樓梯的?”
我微微頷首,說實話,當著他的面撕開這難堪的傷口,讓我覺得很丟臉。
但如果不和裴渡說清楚,我怕他還要糾纏我。
蘇芷面色慘白,惶恐地說:“裴哥,要是被人看到我們昨晚抱在一起,大家肯定會誤會我是小三,你是負心漢的。
“那樣的話,我爸媽也會打S我的。”
說著說著,她就哭了起來,看上去害怕極了。
裴渡見她急的要哭了,立馬心疼起來,對我也沒剛才那麼客氣了。
他說:“許晴,你明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這樣,你怎麼敢威脅我?我告訴你,如果那些監控外傳,我……”
他還沒說完,我就譏諷地問:“你要如何?S了我,還是毀了我?”
7
許是被我眼底的冷意驚到了,裴渡踉跄後退一步,支支吾吾道:
“我……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隻是,撕破了臉對誰都不好。
“許晴,就算不為別人考慮,你也要為寧寧考慮吧?”
我冷冷道:“我憑什麼為他考慮?就因為他是我生的?
“我給了他生命,我精心將他養大,我沒有一絲一毫對不起他,相反,是你和他對不起我。
“裴渡,你們父子倆,我都不要了,難道你覺得我還會考慮輿論給你們造成的影響嗎?”
裴渡面色大變,他緊張地握著我的手說:“許晴,你是在說氣話吧?
“為了生下寧寧,你經歷了羊水栓塞,九S一生,你怎麼可能不在乎他?”
聽到這裡,我瞬間紅了眼睛。
羊水栓塞對於產婦而言,幾乎是必S的病症。
搶救當天,我經過了幾次全身大換血,才終於保住了一條命。
寧寧可以說是我用命換來的孩子,可是,我得到了什麼?
裴渡見我紅了眼,以為我終於心軟,我卻直接推開他的手,冷冷道:“所以,我才無法原諒你們父子倆的涼薄!”
話落,我偏過臉去,冷冷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裴渡還想說什麼,陸林風直接將他推出多遠,怒道:“裴渡,你就是個人渣!如果你敢糾纏許晴,我會幫她起訴離婚。”
裴渡赤紅這眼睛一臉敵意地看著他:“這是我和許晴之間的事情,你憑什麼插手?”
蘇芷也在旁邊拱火:“許晴,你指責我和裴哥哥關系曖昧,可是,你自己就光彩嗎?你敢說,你和陸林風就幹淨嗎?”
裴渡也怒瞪著我,好似發現了我的奸情一般。
陸林風擋在我和他們二人之間,擲地有聲地說:“沒錯,我喜歡許晴,喜歡了許多年!”
滿屋靜寂。
我不可置信地望向裴渡的後背。
雖然隱隱約約猜到他對我不一般,可是我沒想到他會如此大方地承認。
裴渡咬牙切齒道:“你們倆果然有一腿!”
陸林風冷笑一聲,不屑地說:“不要把我們想得和你們一樣齷齪。
“許晴並不知道我對她的感情,我也不敢讓她知道。
“因為我很清楚,一旦被她發現我對她的心思,她會立刻辭職,並和我保持距離。
“我從沒有奢求能夠和她更近一步,隻想每天偷偷看她幾眼。可是,裴渡,我沒想到你這麼混帳!
“既然我想要捧在手心裡的人,你卻如此糟蹋,那麼,就不要怪我生出野心來。
“當然,在你們離婚之前,我不會做什麼,但你們離婚以後,誰也阻擋不了我。”
裴渡抬手就一拳朝他砸去,嘴裡喊著:“讓你覬覦老子的老婆!”
裴渡卻隻是嘲弄地一把握住他的拳頭,然後一腳將他踹飛出去。
蘇芷驚恐大叫,連忙去扶住他。
外面立刻圍了不少人,有好事者已經掏出了手機。
蘇芷怕這一幕被人拍下,連忙扯著裴渡的胳膊,哀求道:“裴哥哥,我們走吧,我很不舒服,我要喘不過氣來了……”
裴渡再不情願,聽到這話也是連忙將她抱在懷裡,護住了她的臉,帶著她迅速離開了病房。
臨走前,他轉過臉來看著我,說:“我不會同意離婚的。”
待他們走後,護工趕走了圍觀的人,把門關上,把空間留給了我們。
我尷尬地腳趾摳地,低頭不敢看他。
他倒是像沒事人一樣,繼續給我喂起了石榴。
我想了想說:“要不然你先回去?”
陸林風望著我說:“為什麼?你怕別人誤會我們的關系?怕我……壞了你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