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最喜歡的一件衣服，是認識不久後秦百川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我還假裝不高興，讓他別亂花錢，把錢省下來治療雙腿。

 

其實我收到禮物的時候不知道多高興，畢竟這是二十三年來，第一次有人替我慶生。

 

秦百川目光呆愣地走到屍體面前，然後當著眾人的面，「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他的指尖輕輕撫過屍體眼角的淚痣，渾身抖如篩糠。「不是你……」

 

「林媛媛，不是你，對不對？」

 

秦百川一遍低聲喃喃著，一邊伸手翻開了蕾絲裙的裙擺。

 

一朵百合靜靜地躺在裙擺上，秦百川頓時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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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百合花，是我親手縫在上面的。

 

當時這條裙子的裙擺被勾了個小口子，秦百川讓我直接扔掉，我卻舍不得。

 

「這是你送我的第一個生日禮物，怎麼能扔呢？」

 

「你看，我縫一個小紅花在上頭，不就看不出來了嗎？」

 

「百川，謝謝你，其實我很喜歡這條裙子，你送我什麼我都很喜歡……」

 

「不！！！！！」

 

秦百川的嘶吼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他的眼淚從眼角簌簌落下，雙手捧著我傷痕累累的臉嘶聲慟哭著。

 

「媛媛，被嚇我，沒了你我可怎麼辦，不是說好了會照顧我一輩子的嗎？」

 

「你說話啊！林媛媛！給我說話！！！」

 

「媛媛……我們回家好不好？你跟我回家……」

 

看著面前的失態癲狂的秦百川，我百感交織，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何種反應。

 

曾經我是那樣真誠地愛著她，哪怕他一無所有。

 

可原來他不僅身體康健，還家財萬貫，卻還要欺騙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要不是為了他，我不會疲勞駕駛，我不會受到池楓折磨，我的手就不會受傷。

 

要不是這樣，我就不會在車禍的瞬間反應不過來，我就不會不夠力氣剎住車，我就不會S！

 

而這個間接S害我的男人，居然還要在我為他而S的當天，和小模特官宣！

 

他為什麼此刻又要這樣呢？

 

秦百川，我曾經真的真的很愛你。

 

可是那個很愛你的我，已經被你親手害S了。

 

秦百川呆滯地坐在我屍體旁，像一棵被抽幹了精氣神的樹，分分鍾會倒下。

 

任由身邊的保鏢說說什麼，他都隻會說，「我的媛媛沒S。」

 

直到一個保鏢從山下趕過來來告訴他，「秦少，經過 DNA 比對，這就是林媛媛的屍體。」

 

秦百川的瞳孔一點點地放大，仿佛用盡在絞盡腦汁地理解保鏢說的每一個字。

 

緊接著又猝不及防地大叫兩聲，嚇得在場的人都面面相覷。

 

他持續地張大著嘴，青筋暴露，脖子通紅，但一絲聲音都再也吼不出來了。

 

9.

 

比起秦百川強烈的反應，更讓我意料之外的是，我的S居然不是意外。

 

秦百川不眠不休地調查我的事故，而真相讓他再一次崩潰。

 

害S的我人就是他十天後要娶的蔣冉冉。

 

是她命人在我的小電驢上做了手腳，讓我剎車失靈，然後又偷走了我的屍體。

 

是她制造出一副我拋棄了秦百川的假象，好嫁給秦百川。

 

事到如今，我的心已再無波瀾，可有一點想不明白。

 

蔣冉冉不是很清楚我和秦百川之間隻是一場遊戲嗎？

 

秦百川一直以來真正喜歡的人不是她嗎？為什麼她還要對我下此狠手？

 

我還想想明白，而秦百川卻突然往後朝椅背一躺，冷不丁地笑了。

 

他的笑無比滲人，像煉獄裡爬出來索命的厲鬼。

 

十日後，秦百川還是迎娶了蔣冉冉。

 

當日，人潮湧動熱鬧非凡，秦百川為蔣冉冉舉辦了整個港城史無前例的最豪華的婚禮。

 

蔣冉冉穿著我夢寐以求的婚紗，舉起話筒講述和秦百川的相識相知相愛。

 

秦百川包機跨洋過海看她的模特秀，為她放一整夜的眼花，為她買下一座小島……

 

蔣冉冉說得熱淚盈眶，讓我甚至有些自卑，相比之下秦百川和我一起的生活可以說平淡如水。

 

但當她側臉看向秦百川時，秦百川的臉看不出一絲作為新郎官的悅色。

 

他隻有一臉的冷漠，仿佛他不是在進行一場婚禮，而是在進行一場審判。

 

輪到秦百川說話時，他隻舉起麥克風說了一句，

 

「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我一定會永生難忘。」

 

蔣冉冉緊緊抱住秦百川，完全沒留意到對方臉上恐怖的神情，和無比詭異的陰笑。

 

婚禮結束，秦百川的車並沒有回到他自己的別墅，而是一路往反方向開。

 

「老公，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呀？」蔣冉冉感到了不對勁，聲音都變了。

 

秦百川沒有吱聲，空氣幾乎凝固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回我的家，我的愛巢。」

 

然而，他居然將車停在了我們的出租屋樓下。

 

蔣冉冉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試探著問，「老公，大好日子幹嘛來這種窮酸地方？」

 

秦百川轉眼收斂起神色，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乖，寶貝，聽我的話。」

 

蔣冉冉在秦百川不容拒絕的目光下，走上了樓梯。

 

一到家裡，蔣冉冉就開始肆無忌憚地擺弄我的東西，語氣滿是不屑。

 

「老公，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還沒有我們家一個廁所大，一屋子都是什麼破爛玩意。」

 

秦百川沒有回話，自顧自地給蔣冉冉到了一杯牛奶。

 

「來，先喝點牛奶，補鈣的，對寶寶好。」

 

蔣冉冉得意地接過秦百川手中的牛奶，一飲而盡，片刻就晃晃悠悠地栽倒在地。

 

我在一旁清清楚楚地看到可怕的笑意爬上了秦百川的嘴角，瞬間感到寒意從頭湧上了背門。

 

10.

 

秦百川將蔣冉冉五花大綁地困在椅子上，又用冷水將蔣冉冉潑醒。

 

一套動作下來，活脫脫像個可怕的偏執狂。

 

沒多久，蔣冉冉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她看到拿著刀的秦百川嚇得話都說不出，隻能一邊拼命地掙脫手上的束縛，一邊求饒。

 

「老公你幹嘛，你嚇到我了，你嚇到寶寶了。」

 

「寶寶？誰的寶寶，我都想起來了，那夜我醉了，根本沒和你發生任何事！」

 

蔣冉冉還想裝無辜的大眼睛頓時瞪大，眼角顫動，「你……你都知道了？」

 

秦百川玩弄著手上的刀，陰沉著臉說，「為什麼?為什麼非要置媛媛於S地！」

 

「沒了這張臉，你又比媛媛高貴多少！」

 

說著秦百川的刀抵到了徐菲菲的臉上，「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你痛快的。」

 

蔣冉冉拼命搖頭，「嗚嗚嗚嗚！不要！求求你！不要！」

 

我旁邊急的團團轉，拼命搖晃靈魂，可秦百川一點都感受不到我。

 

「不要！秦百川不要！不要再做傷天害理的事，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

 

蔣冉冉看著秦百川瘋魔的樣子，竟停止了掙扎，呵呵一笑。

 

「果然啊，秦大少爺對一個窮孤兒，對一個玩物動情了。」

 

秦百川手裡的刀頓住了。

 

「那夜，你醉的不省人事，可當我給你脫衣服的時候，你喊的居然是媛媛……」

 

「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對那個小賤人動情了！」

 

秦百川手裡的刀頓住了。

 

或許連他都不知道，在這場以身入局的遊戲裡，他早就愛而不自知。

 

他以為自己是操控遊戲的玩家，到頭來才意識到自己也深陷其中，無法全身而退。

 

「你不過是礙於顏面，一直不敢正視自己的心而已。」

 

被蔣冉冉一語戳破，秦百川惱羞成怒地扇了她一巴。

 

「你這個賤人, 得不到我的愛就要把我愛的人毀了，去S吧你！」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刀, 正要直直插下去，我害怕得閉上了雙眼。

 

而蔣冉冉的聲音卻突然高了八度。

 

「放屁！害S林媛媛的明明是你！是你秦百川親手S了自己愛的人！」

 

「要不是你要玩這種喪心病狂的賭博遊戲, 她會受這麼久的折磨嗎！」

 

「就算我沒害S她，她知道你騙她也會生不如S, 痛不欲生！」

 

秦百川沒有理會蔣冉冉, 手裡的尖刀毫不猶豫地刺進她的胸口！

 

鮮血噴湧而出, 濺在秦百川的臉上，衣服上，地板上。

 

緊接著又是一刀, 一刀接一刀。

 

直到那個不斷掙扎的人漸漸不再動彈，徹底斷了氣。

 

秦百川扔下刀, 轉身衝了澡。

 

他換了那套第一次與我相遇的白色襯衫，赤著腳一步步朝陽臺走去。

 

夕陽灑在身上, 讓他稜角分明的臉龐變得柔和。

 

「媛媛。」秦百川的指尖輕輕碰了碰脖子上已經修復好的吊墜。

 

「為什麼要讓我失去你之後才知道，原來我早就愛上了你？」

 

「或許從每天的晚餐開始，或許從你每次為我換鞋開始，或許……從更早以前開始。」

 

「對不起, 媛媛，我做了太多的錯事, 所以老天爺從我身邊把你收回了……」

 

「可是你不要怕, 我很快就來陪你了……」

 

秦百川說著跨上了天臺, 縱身一躍。

 

我來不及思考, 猛地撲向他, 和他一起墜了下去。

 

一瞬間, 秦百川竟感受到了我的存在，瘋狂大喊，「媛媛, 是不是你？」

 

「你在嗎？你出來見見我！我好想你！」

 

隨著夕陽垂落, 秦百川的目光終於聚焦在了我身上。

 

我知道，他看到了我。

 

在與我對視的瞬間，秦百川笑了，「我竟然真的再一次見到你了, 媛媛。」

 

我平靜地看著他, 沒有說話。

 

秦百川顫抖著聲音問，「媛媛, 你是不是很恨我？」

 

怎能不恨呢，但或者這就是我不被愛的宿命。

 

或許我應該感謝，他給我卑微而孤寂的生命裡帶來過溫暖, 讓我以為, 我是被愛的。

 

「媛媛, 我是愛你的，我隻是……」秦百川還沒說完，身體就狠狠砸在了水泥地上。

 

與此同時, 我的身體一陣發輕, 好像要飄向某個溫暖的遠方。

 

再見了，秦百川。再也不見。

 

如果有來生，希望我不會再遇到你。

 

隨著夕陽的光漸漸消失在地平線, 我的靈魂越發地輕，慢慢地，向著遠處消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