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扯出一抹毫不在意的笑。

 

故作輕松地開口道：

 

“他有什麼可學的？”

 

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隻剩下一片S寂。

 

“他永遠比不上我。”

 

“桑妤，你在我身邊整整五年，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咬著牙說。

 

桑妤抬眸，眼中滿是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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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說什麼？”

 

她的語氣裡充滿了嘲諷。

 

“難道要我感激你這五年的施舍？”

 

“難道我要感激你給我扔幾個錢讓我去打胎？”

 

“難道我要感激你我過生日你飛國外為崔時錦慶祝？”

 

“難道我要感激你把我的小說定義成抄襲？”

 

“感激你讓全網罵我？”

 

傅牧野的身體微微搖晃，差點站立不穩。

 

“不是的桑妤。”

 

“不是我造謠你……”

 

桑妤搖了搖頭。

 

“你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我。”

 

“你以為的隻是你以為的。”

 

“我過得一點都不快樂。”

 

“其實你沒說要把孩子打掉。”

 

“我也會去打的。”

 

她轉身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給奶奶的湯沒了，隻能回去再熬一次。

 

她的腳步剛邁出，手腕卻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緊緊攥住。

 

力道之大，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回頭一看。

 

隻見傅牧野布滿血絲的眼眸中滿是慌亂。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他盯著她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紅像是不甘。

 

就連一貫冰冷高傲的聲音，此時都變得有些沙啞。

 

“我們去國外把你的病治好。”

 

“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桑妤用力地掙扎著，想要掙脫他的束縛。

 

奈何傅牧野的力氣太大。

 

她的雙手被她攥得生疼，始終無法擺脫。

 

“放開我！”

 

“你不是他。”

 

突然，一陣聲音從身後襲來。

 

緊接著，“砰”的一聲悶響。

 

傅牧野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攥著桑妤手腕的手隨之松開。

 

一根桃木拐杖狠狠砸向傅牧野的背上。

 

奶奶顫顫巍巍地站在走廊盡頭。

 

幹枯的手腕上戴著褪色的草莓發繩。

 

“你這個混小子，欺負我家妤兒，我絕不饒你。”

 

桑妤眼眶瞬間湿潤，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順著臉頰滾滾而下。

 

她跑到奶奶身邊。

 

雙手緊緊握住林奶奶那布滿老繭、瘦骨嶙峋的手。

 

“奶奶……”

 

奶奶的目光如刀般刺向傅牧野。

 

“滾！”

 

“誰說你像我孫子。”

 

“我孫子才沒你窩囊！”

 

“他要是知道你這樣欺負妤兒，絕對饒不了你。”

 

傅牧野看著眼前這一幕，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深深地看了桑妤一眼。

 

一陣急促的鈴聲突兀地響起。

 

他緊皺眉頭，不耐煩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本想直接掛斷，可當看到屏幕上閃爍著的“時錦”三個字。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

 

猶豫片刻後，他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剛一接通，崔時錦那帶著哭腔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在這安靜的走廊裡格外清晰。

 

傅牧野的眉頭瞬間皺得更緊。

 

最終還是對著電話那頭。

 

輕輕說道：

 

“我馬上就來。”

 

桑妤看著傅牧野離去的身影。

 

那股壓抑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的沉悶氛圍。

 

也像是被一陣風吹散了。

 

她抬起手，輕輕揉了揉剛才被傅牧野攥得生疼的手腕。

 

“奶奶，咱們回病房吧。”

 

然而，奶奶卻一如往常那般，沒有回應她的話。

 

她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眼神有些放空。

 

陽光透在走廊的窗戶灑在她身上。

 

勾勒出她略顯單薄的輪廓。

 

桑妤嘴角微微上揚。

 

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桑妤。”

 

桑妤腳步停下來。

 

“你也該走出來了。”

 

之前她忽略了桑妤的感受。

 

自己還沉浸在喪孫之痛中難以自拔。

 

現在她能清晰地感覺到。

 

孫子S後，桑妤比任何人都要難以釋懷。

 

第15章 15

 

夕陽西下，暮色像一層輕柔的紗幔，緩緩籠罩著整個操場。

 

他沒有穿校服，隻有一件黑色外套。

 

肩寬腿長，身形高瘦。

 

林知許故意跑到她的身後，踩她的影子玩。

 

她看不到他的臉。

 

“這是焦慮。”

 

他蹦跳著把黑影撕碎。

 

“這是恐懼。”

 

夕陽的餘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溫柔地覆蓋住她的輪廓。

 

他站在她的身後，輕聲說道：

 

“現在它們都被我的影子吃掉了。”

 

林知許聲音很溫柔，背影也挺拔。

 

就好像夕陽下屹立的樹。

 

後來，林知許送給她一個老式膠卷相機。

 

每張照片都是兩人重疊的影子。

 

最後那卷膠片洗出來。

 

所有照片角落都畫著笑臉。

 

倒數第二張照片，寫著這樣一句話。

 

“我的影子永遠大你一圈，足夠裝下所有壞情緒。”

 

可是她的壞情緒越來越重。

 

隻要每天在家呆幾個小時她都感覺像S了一般。

 

林知許發現她偷藏美工刀後。

 

他開始每天塞給她一顆裹著糖紙的星星。

 

拆開是寫滿物理公式的便籤。

 

“根據牛頓第三定律，我給你的關心會得到同等回應。”

 

攢到第99顆時，他把她堵在實驗樓後牆。

 

“桑同學，該交觀察報告了。”

 

“關於林知許為什麼總在看你。”

 

她承認。

 

在她停藥的第三十七天，她心動了。

 

她並不在意有人造謠她。

 

隻是覺得很累。

 

林知許S後她真的覺得好累。

 

她和奶奶透過電視看著崔時錦捧著一座閃閃發光的獎杯。

 

崔時錦彎起漂亮的眼眸，衝臺下的人撒嬌地笑。

 

聲音甜膩又帶著幾分炫耀。

 

“我男朋友說，他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送給我。”

 

桑妤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因為林知許也說過這句話。

 

她打開電腦，手指輕敲。

 

“

 

我叫桑妤。

 

1.2014年10月22日。高一那年我數學考了31分，那個男人用皮帶扣在我左肩燙出硬幣大小的疤，我在醫務室遇到正在幫醫生收拾的他。他拿著我皺皺巴巴的病例報告，上面寫著“重度抑鬱”四個大字，我悄悄盯著他打量，窗外的陽光斜照著他眉目冷淡的側臉，“你也生病了。”他在那裡小聲嘟囔，隨後把那張紙折成了紙飛機，在我的目光下他把紙飛機飛的很遠，遠到我都看不見了。他轉頭對我眼眸一彎，“這樣就沒病啦。”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

 

20.2014年11月18日。這天我發燒請假了半天，回來發現課本第58頁寫著：“桑同學不在，這些公式都冷得發抖。”

 

21.2014年12月10日。體育課我躲在樹蔭下躲太陽，他突然把校服外套罩在我頭上。洗衣粉的橙子香瞬間裹住呼吸，帶著少年體溫的黑暗裡，聽見他隔著布料悶笑：“桑妤同學，你耳朵紅得可以煎雞蛋了。”他很不要臉。

 

……

 

51.2015年1月29日。他給我放了一場盛大的煙花，他沒有說買煙花的錢是哪來的，但前一個月我其實看到了他去漢堡店做兼職，我每天偷偷買五個漢堡，他沒有發現過我。“新年快樂！點點！”我轉頭他對我挑眉一笑，左下方的淚痣還在微微顫抖。我也跟著嘴角一彎。“新年快樂林知許。”

 

第16章 16

 

……

 

60.2015年3月2日。他送我回去，我們兩個坐在公交車上聽歌，他把有線耳機的一隻分給我，說挑一首他喜歡的，並且要求我看著歌詞仔細聽，當歌裡唱：“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間”他突然湊上來，親了我一下。

 

……

 

71.2015年3月20日。其實那天我的袖子裡藏著美工刀，那個男人前夜把母親的頭撞在冰箱門上，她哭著說都怪我非要去重點中學。林知許突然握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溫度透過紗布滲進來，原來他早看見我手臂上結痂的傷口。

 

72.2015年3月20日。這是我第一次去他家，他奶奶看起來好慈祥，溫熱粗糙的手一遍一遍摸著我的手背：“這小娃子怎麼長得這麼秀氣。”我轉頭看向他，發現他一直盯著我，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綻開點點笑意。其實他很優秀，他房間上的牆都是他比賽得的獎狀，“我哪有這麼自戀。”他撓了撓頭，低頭不敢看我，“這都是奶奶貼的，我本來都要丟掉的。”他讓我睡他的床，我坐在床上看他念念不休的說著，一把扯過他身上的校服領子，我緩緩傾身，貼上了他的唇。

 

……

 

85.2015年8月18日。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叫我點點。在我醒悟的時候都發現你叫這個名字好久啦。

 

……

 

91.2015年12月3日。我媽把我反鎖在陽臺罰跪。他竟從隔壁樓翻過來，雨水順著他發梢滴在我燙傷的膝蓋上，“以後這樣的情況可以告訴我嗎？”他垂眸，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聽出他顫抖的聲線。對不起，我再也不瞞你啦。

 

……

 

95.2016年1月29日。“新年快樂！點點！”“新年快樂！林知許！”

 

……

 

98.2016年2月28日。百日誓師那天。他趁著班主任不注意偷偷走到我旁邊說：“我已經在北京租好了帶閣樓的房子。”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又接著說道：“高考完我們就有屬於自己的家了。”

 

99.2016年4月3日。復查時醫生說我症狀已經變轉了好多。他當場抱起我轉圈圈。一邊轉圈圈一邊誇我：“點點真棒！”候診室的老爺爺都笑著往我們口袋塞喜糖：“年輕真好啊，連藥都變成了糖豆了。”

 

100.2016年6月6日。那天他本不該出現在我家，他應該在好好復習。當那個男人的啤酒瓶第三次砸向母親時，我藏在枕頭下水果刀突然變得很輕，林知許就是那時候出現的，他把我推進儲物間鎖起來。我能看見他白球鞋在地板上劃出凌亂的弧線，母親在尖叫，我也在尖叫。等一切安靜下來，林知許靠在暖氣片上對我笑，血從他捂著鎖骨的手指縫溢出來，在他幹淨的白色衛衣暈開暗色的花……

 

”

 

其實她寫到第一段就已經泣不成聲了。

 

林知許那天不該出現在她家。

 

那個男人稍有不順心就會對她和母親大打出手。

 

以為隻是普普通通的不順心。

 

隻要桑妤考試成績不好。

 

他會冷嘲熱諷。

 

甚至動手打她，罵她是個“廢物”。

 

她想跟母親說。

 

母親也隻回了一句，“他也是為你好。”

 

“你把好成績給他看，他就會高興了。”

 

可就在那年的6月6日。

 

她才知道。

 

他的真正目的。

 

第17章 17

 

高考前最後一次月考，成績出來當天就是6月6日。

 

她第一次考進年級前十。

 

桑妤緊緊攥著125分的數學試卷。

 

小牽著林知許的手，走出校門。

 

“林知許，你說他會不會高興。”

 

“這樣是不是不會打我媽和我了。”

 

話音剛落，桑妤隻覺得被牽著的手逐漸收緊。

 

“點點。”

 

他停下腳步，轉頭垂眸看著她。

 

桑妤見林知許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

 

林知許沒說話，他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

 

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沒事，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希望他是真的想多了。

 

桑妤回家之後拿出數學試卷放到餐桌上。

 

換來的不是誇獎。

 

而是重重的一巴掌打在她的右臉。

 

她的頭被打得偏向一側，嘴角瞬間溢出一絲鮮血。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覺得考上大學就能遠走高飛？”

 

她的心猛地一沉。

 

下意識抬眸望向桌子上僅剩半瓶的白酒。

 

安靜的閉上了眼。

 

知道他又要開始了。

 

“我告訴你！別做夢了！”

 

他低啞的聲音帶著幾分病態的痴狂。

 

“你老子S都不會放過你的。”

 

他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桑妤的頭發。

 

將她拖到地上。

 

桑妤疼得眼眶泛紅，

 

但沒有反抗，她知道反抗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她蜷縮在地上，任由他的拳頭落在她的身上。

 

每一下都砸得她骨頭生疼。

 

剎那間，一股熟悉的溫暖將她緊緊包裹。

 

她費力地睜開雙眼。

 

看到母親淚流滿面的臉。

 

她緊緊摟著桑妤。

 

隨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朝著他瘋狂磕頭。

 

聲音帶著哭腔，幾近哀求。

 

“她明天就要高考了，讓她好好復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