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七年，傅珩終於找回了他的白月光。

 

他親自把她引薦給集團所有重要的合作伙伴。

 

「慕小姐已正式加入傅氏，將逐步接手我太太的工作。」

 

流言蜚語傳到我面前，我終止了手上所有正在洽談的商務合作，遞給傅珩一紙離婚協議。

 

他冷了臉：「沈茯苓，你威脅我？」

 

我搖搖頭。

 

我是真心的。

 

真心想要傅氏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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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傅珩帶著慕心悠推門而入的時候，我手上的筆正要落在合同上。

 

與星河集團的合作，我談了半年才拿下來的項目，是傅氏今年標的最大的合作案。

 

「沈總，稍等。」

 

筆尖離合同一寸，堪堪停下。

 

叫我「沈總」，是要公事公辦的意思。

 

我抬頭看他。

 

傅珩側身，露出站在他身後的慕心悠。

 

「這份合同，交由悠悠籤吧。」

 

周圍響起「嗡嗡嗡」的議論聲，不大，卻很清晰。

 

我眯起眼打量著傅珩，他正看著慕心悠，滿眼柔情恨不能往外溢出來。

 

旁若無人地揉揉慕心悠的頭發，傅珩寵溺地輕聲說：「踏實了吧？還有什麼要求？」

 

慕心悠親昵地挽著傅珩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知道啦，知道你疼我啦。」

 

她轉過頭，迎著我的目光，嬌笑著說道：「茯苓姐，好久不見。」

 

連餘光都沒分給她，我問傅珩：「傅董，理由。」

 

傅珩的視線還膠在慕心悠臉上，他嘴角含笑，溫聲說道：「我今早籤了任命書，悠悠現在是傅氏的副總裁。」

 

「畢竟是天降，無法服眾，我給她一份大合同，當作她送給集團的見面禮。」

 

「跟星河的合作案，再合適不過了。」

 

我沒說話，慕心悠笑得兩眼彎彎。

 

「那就，謝謝茯苓姐啦。」

 

我的視線落在他倆交纏的手上，傅珩的無名指上，還戴著我倆的婚戒。

 

我有些恍惚，直至失了神。

 

慕心悠的笑聲把我拉回來：「茯苓姐，你在難過嗎？」

 

「你放心，我不跟你搶阿珩哥哥，我們仨一起長大，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往後靠在椅背上，我冷冷道：「你什麼身份，有什麼資格委屈我？」

 

傅珩的視線終於回到我身上，他冷下臉的時候，聲音裡也像淬了霜：「茯苓，傅氏，是我做主。」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我半年的努力，無數個修改方案到凌晨的夜晚，所有的付出，抵不過白月光的一次撒嬌。

 

我站起來，不想放棄。

 

「傅董，與星河集團的合作，關系到今年傅氏將近 20% 的營收。」

 

「慕小姐初來乍到，在商言商，風險過高。」

 

傅珩點頭。

 

「對，所以，悠悠籤了合同後，項目的推進，你還是要多費心。」

 

我沒忍住，輕笑出聲，收拾好東西，走到傅珩面前。

 

「那，就要看傅董和慕小姐，有沒有本事拿下星河。」

 

2

 

離開集團，我自己開車回了沈氏老宅。

 

爸爸媽媽車禍過世後，老宅就闲置了，雖然有管家定期維護，但沒了人氣，總歸避免不了日漸蕭瑟。

 

坐在爸爸的書房裡，我安靜地看著窗外的夕陽一寸寸往下沉，直至周遭完全陷入黑暗。

 

心情也跟著陷入黑暗。

 

從B險櫃裡拿出爸爸臨終前籤的最後一份文件。

 

爸爸彌留之際，傅珩跪在爸爸的病床前，立下重誓，一輩子愛我護我。

 

擔心自己走後，沈氏會被瓜分，爸爸拼盡最後的力氣，在律師的見證下，與傅珩籤下協議。

 

沈氏資產，全數注入傅氏，由傅珩支配；若我倆離婚，我無條件分走傅氏集團及傅珩個人名下一半資產。

 

撫摸著文件上爸爸熟悉的字跡，我眼眶發澀。

 

爸爸，傅珩終究還是負了沈家。

 

不過沒關系，沈家的東西，我會如數收回。

 

抱著爸爸媽媽的照片，我蜷縮在書房的小沙發上，逐漸睡過去。

 

迷迷糊糊間，聽到慕心悠的聲音。

 

「阿珩哥哥，小時候我就好喜歡茯苓姐姐的家。」

 

「你把它送給我好不好？」

 

打開書房的門，站在回廊往下看，廳堂燈火通明，慕心悠挽著傅珩的手，打量著我的家。

 

傅珩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笑著應她：「好」。

 

我抬手，「啪」一聲把走廊的燈打開，順著臺階而下。

 

「傅董，傅氏由你做主。沈宅，在我個人名下，你還做不了主。」

 

慕心悠委屈地抬頭看傅珩，柔弱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

 

「茯苓，你知道的，ŧũ₋想得到這座老宅，我有的是手段。」

 

「在我還願意跟你談條件的時候，勸你見好就收。」

 

3

 

這樣的傅珩，陌生得令人心寒。

 

我緩步走到他們面前，傅珩下意識地把慕心悠拉到自己身後。

 

「茯苓，悠悠對我來說，跟任何人都不一樣。」

 

「她想要的東西，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給她。」

 

我沒說話，冷不丁抬起手，一巴掌扇他臉上。

 

「啪！」

 

他的左臉，肉眼可見地浮現出四個手指印。

 

慢條斯理地揉揉發麻的右手，我冷聲問他：「如果慕小姐想要傅太太的身份呢？」

 

硬生生挨了我一巴掌，傅珩的臉色沉下來，眼看即將要發火，卻在聽到我這句話後，愣在原地。

 

傅太太的身份，跟沈茯苓捆綁在一起。

 

要剝離，代價是傅氏和他個人一半的資產。

 

他的翅膀還沒硬到可以扛下所有董事的怒火。

 

看著他的臉色變了又變，我忍不住輕笑出聲。

 

「傅珩，你仰仗我沈家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副嘴臉。」

 

「是我爸爸，不計代價地給傅氏輸血，手把手教你經商，才有了今天的傅氏。」

 

「我爸不在了，沈家還有我沈茯苓。」

 

「少做點傅氏由你做主的春秋大夢。」

 

傅珩沉了臉，額頭上冒起的青筋，表明他在克制情緒。

 

氣氛僵持不下的時候，一直被傅珩護在身後的慕心悠，輕輕地扯了扯傅珩的袖子，柔聲說道：「阿珩哥哥，悠悠不想要傅太太的位置。悠悠不會讓你為難的。」

 

全身緊繃的傅珩突然柔軟下來，他牽起慕心悠的手，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沈茯苓，你這麼強勢，我和你，遲早會過不下去。」

 

我挺直了脊梁。

 

「沈家的家規，沒教過我卑躬屈膝。」

 

抬手指著大門的方向，我下了逐客令：「兩位再不走，我要報警了。」

 

傅珩牽著慕心悠的手往外走，走到門口，回過頭，給我撂下一句話。

 

「沈茯苓，沈宅，我一定會送給悠悠。」

 

「你最好，早做打算。」

 

4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除了集團高層會議上多了一個慕心悠，以及我搬回了沈宅，其他的，好像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傅珩找過我很多次，提了很多條件，我一概拒絕。

 

他開始公開帶慕心悠出席一些重要的商務活動，積極把她推薦給所有重要的合作伙伴。

 

慕心悠迅速熟悉集團業務，短時間內拿下兩個不大不小的單子。

 

集團內部對她的評價也開始好轉。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星河集團仍然沒有松口，兩個集團的合作，已經擱淺了一個多月。

 

大股東們不止一次在高層會議上旁敲側擊。

 

夜長夢多，必生變數。

 

然而，傅珩就像被灌了迷魂湯，油鹽不進，一定要把這個單子給慕心悠。

 

董事們對傅珩的態度，從一開始的絕對信任，逐漸出現了分化。

 

又一個加班到接近凌晨的夜，回到家，我意外發現傅珩的車停在門口。

 

上一次把他倆轟走後，我就換了密碼。

 

傅珩曾經在沈宅來去自如，如今也隻能老老實實等在門外。

 

不想讓他進家門，我停下車。

 

傅珩馬上下車，走過來敲我的車窗。

 

「茯苓，我們談一下。」

 

我降下車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談什麼？談離婚嗎？」

 

傅珩的眉頭皺成了「川」字，他略有些不悅，但控制得很好。

 

「茯苓，沈宅給悠悠，條件你提。」

 

看他著急的樣子，我心中了然。

 

「過兩天就是慕心悠生日了，傅董想送的生日禮物，果然貴重。」

 

傅珩冷著臉，又重復了一次：「條件你提。」

 

他站著，我坐著，他從車窗俯視我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

 

推門下車，我站在他面前，平視著他。

 

「傅珩，我爸爸教你的第一課。」

 

「商務談判時，控制好情緒。一旦對方察覺你的欲望，你就輸了。」

 

「所以，傅珩，你輸了。」

 

傅珩的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

 

我沒給他反應的時間，拋出我的條件。

 

「你名下所有的婚前財產，包括傅宅。」

 

「全部給我，且必須公證，這部分，不屬於夫妻共同財產。」

 

傅珩後退一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沈茯苓，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我的婚前財產，可以在主城區買十座沈宅。」

 

無視他的S亡凝視，我淡定地點頭。

 

「對，我就是坐地起價。」

 

「千金難買你捧在手心的美人兒開懷一笑。」

 

傅珩氣急，指著我，憋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個「你！」，隨即轉身就走。

 

當晚，慕心悠半夜發了 emo 的朋友圈。

 

「我終究，不重要了……」

 

配圖是她哭得紅腫的雙眼。

 

我點開大圖，好奇地研究著，她究竟是妝化得好，還是真哭成這樣。

 

沒等我研究明白，傅珩的信息進來了。

 

「我答應你的條件。明天去辦過戶。」

 

我捧著手機，勾起了嘴角。

 

傅珩，這才哪到哪啊。

 

我給你準備了一千根銀針！

 

5

 

我和傅珩結婚的時候，傅氏集團還在傅珩的爸爸傅建國名下。

 

婚後兩年，傅建國病逝，傅珩正式繼承傅氏。

 

所以，傅珩的婚前財產，不少，但也算不上很多。

 

雙方律師花了兩天時間把資產理清楚，按照我們倆的約定，辦理了過戶手續。

 

拿到新房產證那天，是慕心悠的生日。

 

她點了五星級酒店的下午茶，把傅氏集團大會客室的會議桌擺得滿滿當當，招呼大家喝下午茶。

 

當著眾多同事的面，慕心悠舉著房產證，像頭無尾熊一樣掛在傅珩身上。

 

「阿珩哥哥，你對我真的太好了。」

 

「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真的。」

 

我站在旁邊，面無表情地看著。

 

同事們都很尷尬，一聲不吭，Ṭū⁻埋頭吃東西。

 

傅珩一手摟著慕心悠的腰，一手輕輕拍著她的頭，輕笑著說：「傻瓜。」

 

慕心悠拿著房產證來到我面前，笑眯眯地謝我：「茯苓姐，沈叔叔真的把你家老宅打理得特別漂亮，我惦記你家房子十幾年了。」

 

「本來以為再也沒機會得到了。」

 

「還是要謝謝茯苓姐大度，把老宅子讓給我。」

 

我點點頭。

 

「不客氣，這是你的阿珩哥哥用他全副身家換的。」

 

「這意味著，除了我和他共同擁有的傅氏，他個人名下，一個子兒都沒有了。」

 

我看向站在慕心悠身後的傅珩。

 

「傅董豪氣，萬金博美人一笑啊。」

 

傅珩走上前，跟慕心悠並肩站一起。

 

他伸出手，和慕心悠十指相扣。

 

「當年我爸不同意我跟悠悠在一起，硬生生逼著她出了國。」

 

「她本該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這是我欠她的。」

 

「那時候我無力反抗，但現在，我有能力護她周全了。」

 

我冷了臉，緊緊盯著傅珩。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沈家？」

 

傅珩低著頭，慢條斯理地撫摸著慕心悠的手，連餘光都沒分給我。

 

「沈茯苓，商業聯姻，講究的是你情我願。」

 

慕心悠靠在傅珩身上，整個人從裡到外洋溢著幸福。

 

而我，最看不得討厭的人幸福。

 

Ŧůₘ把手裡的文件袋遞給慕心悠，我慢悠悠地開口：「慕小姐，看了這份材料，祝願你，還可以幸福。」

 

6

 

慕心悠疑惑地接過材料，一頁一頁地看起來。

 

越看，臉色越白。

 

看到最後，她的雙手顫抖著，眼淚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

 

傅珩皺著眉，從慕心悠手裡把材料接過去。

 

「你給悠悠看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隻看了一眼，臉色唰地變得慘白。

 

「沈茯苓，你，你怎麼會有這些材料？！」

 

我來回打量著兩張同樣慘白的臉，很滿意。

 

「慕小姐，你爸爸媽媽的車禍，不是意外。」

 

「當年，老傅董為了拆散你和傅珩，安排人撞S了你的爸爸媽媽。」

 

「還有，你流落海外的這些年，背後也少不了老傅董的推波助瀾。」

 

「所有的證據，都在你手裡。你可以逐一查證。」

 

慕心悠的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嗚咽聲壓在嗓子眼裡，整個人都要碎掉了。

 

傅珩慌了，把她抱在懷裡，語無倫次地安慰她：「悠悠，對不起，對不起，事情都過去了。」

 

「以後我保護你，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慕心悠的情緒突然崩潰，她扔了手裡的材料，用力捶打傅珩。

 

傅珩緊緊地抱著慕心悠，一聲不吭，任由她發泄情緒。

 

慕心悠越來越激動，她從傅珩的懷裡掙脫出來，瘋了似的，左右開弓，甩了傅珩兩巴掌。

 

傅珩臉頰紅腫，眼眶發紅，他緊緊抓著慕心悠的兩隻手，不敢亂動。

 

慕心悠崩潰地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傅珩不顧形象，跪坐在地上，抱著慕心悠，試圖安撫她。

 

「悠悠，對不起，讓我補償你，好不好？」

 

「所有你失去的東西，我會加倍補償給你。」

 

「不難過了，好不好，好不好？」

 

我雙手插兜，冷冷地看著，直到在傅珩的安撫下，慕心悠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傅珩終於松了口氣，他抬起頭，恨恨地看我。

 

「沈茯苓，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笑。

 

「我在地獄裡，你們憑什麼在天堂？！」

 

傅珩抱著慕心悠，額頭上青筋直冒，怒氣值越攀越高。

 

「以後，悠悠有我護著，你別想再傷害到她一分一毫。」

 

我抬腕，看一眼時間，笑著問他：「是嗎？」

 

話音剛落，傅珩的助理慌裡慌張地跑進來，氣都來不及喘勻，向傅珩匯報：「傅董，星河明確拒絕了和傅氏的合作案。」

 

7

 

傅珩緊急召開董事會。

 

為了拿下星河，傅氏上上下下，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成本，今年一整年的營銷計劃，都朝著這個合作案靠攏。

 

合作失敗，傅氏的損失，不可估量。

 

傅珩坐在主位，臉色很難看。

 

董事們的臉色更難看。

 

慕心悠蒼白著臉坐在她的位置上，縮起身子，盡全力降低存在感。

 

星河的單子為什麼會丟，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總有人需要出面承擔責任，給董事會一個交代。

 

傅珩不說話，董事們也沒人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珩啞著嗓子開口：「總裁沈茯苓，因重大工作失誤，搞砸與星河集團的合作案。」

 

「我決定，沈茯苓降職為副總裁。」

 

「另，鑑於慕心悠副總裁入職後的優異表現，由慕心悠小姐擔任傅氏集團總裁。」

 

「即日起生效。」

 

會議室裡的所有人，包括慕心悠，全都震驚地看著傅珩。

 

見過睜眼說瞎話的，但沒見過瞎成這樣的。

 

有董事想說話，傅珩直接擺擺手：「我已經決定了。」

 

有董事拍案而起，恨恨地離開會議室。

 

也有董事長嘆一聲，沉默地離開。

 

我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直到所有的董事全部離開，會議室裡隻剩下傅珩、慕心悠和我。

 

慕心悠紅著眼看向傅珩。

 

「傅董，我……」

 

傅珩抬手，打斷了慕心悠的話。

 

他走到慕心悠身邊，俯身輕輕地擁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