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和聞錚表白,他都會故意摘下助聽器。
導致我被別人冷嘲熱諷,難以自容。
我以為他是想用推開我來確定我是否足夠愛他,直到我聽到他和兄弟聊天:
「錚哥,你這裝聾的遊戲還要玩多久啊?不怕周穗寧跑了啊。」
聞錚把玩著手裡的助聽器,慢悠悠地開口:
「玩得也差不多了,今晚就答應她吧。
「小叔的助聽器挺不錯。」
為了報復,當晚我表白時故意喊了他小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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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聞錚錯愕的神情中,我走向他的小叔,含羞帶怯:
「前幾次太緊張了,就拿聞錚練習了一下,小叔不要誤會。」
一貫沉靜無波的男人此時瞳孔黑如深淵,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無妨,前幾次我沒聽到。」
1
距離上次表白失敗已經過去半個月。
我有些不敢再去找聞錚。
他總是在我表白的時候摘下助聽器,故意不聽我說的話,隻是面色淡淡地看著我。
每一次,周圍人都像看笑話一樣看我。
讓我無地自容。
室友方黎說:「說不定他是因為有殘疾,自卑,覺得配不上你,才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推開你,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特別愛他呢?」
起初我對這句話深信不疑。
直到今晚聞錚發消息給我,讓我去包廂聚一聚。
出發前方黎還鼓勵我,說我今晚表白聞錚一定會答應。
我到包廂門口時,停了好一會兒,壓下之前的挫敗感,準備推門進去。
門剛開一條縫,裡面的嬉笑吵鬧便迫不及待地鑽進我的耳朵裡。
我第一時間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周穗寧怎麼還不來啊?」
「錚哥,你這裝聾的遊戲還要玩多久?不怕周穗寧跑了啊。」
「裝聾」兩個字瞬間讓我頓住了動作,不可置信地看向包廂裡的聞錚。
他倚靠在沙發上,襯衣解了兩顆扣子,姿態慵懶,把玩著手裡的助聽器。
聞言,他笑了一聲:「她很喜歡我,在我沒有明確拒絕的時候,她不會跑的。」
「錚哥你就這麼確定?」
這時有人解釋:「嘖,你們忘了,周穗寧室友是錚哥家資助的啊,幫錚哥說話不是理所應當?」
剎那間,我如墜冰窖。
腦海不停浮現出方黎在我表白失敗時的鼓勵。
還有那句「用推開我來試探我」。
我呆呆地看著包廂裡的人。
這時不知道誰咳了一聲,包廂瞬間安靜下來,齊齊扭頭。
我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看到聞錚對面坐著一個男人。
我認得,是聞錚的小叔,聞宴清。
相比於聞錚的慵懶不羈,聞宴清就顯得古板冷漠了許多,連衣領都扣得板板正正的。
他朝聞錚伸出手:「玩夠了嗎?還我。」
聞錚沒趣地「嘖」了一聲,把手裡的助聽器扔了過去。
「小叔的助聽器挺不錯,謝了。」
聞宴清接住助聽器,下一秒,毫不留情地捏碎扔進了垃圾桶,周身戾氣若隱若現。
這一動作,更是讓包廂裡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包括聞錚,他臉色白了一瞬。
「小叔……」
聞宴清打斷他,嗓音低沉帶著濃濃壓迫:「偷東西這種事,在聞家還是頭一次發生,回去準備領家法吧。
「另外,不喜歡周穗寧就好好拒絕她,這樣玩她有意思?」
聞宴清聲音拔高了一些,聽得出來很生氣。
這讓我有些驚奇。
我和聞宴清沒有任何交集,知道他也是從聞錚嘴裡聽到的。
此刻他的話卻讓我生出一種,他在為我抱不平的錯覺。
聞錚立馬反駁:「我喜歡她的,小叔,我打算今晚就答應她,好好和她在一起。」
「……」
聞宴清抿唇,沉默了下來。
然而聽到聞錚親口說喜歡我,我卻沒有半點高興,隻剩下惡心。
他偷了聞宴清的助聽器,耍了我一年,讓我一次又一次地被嘲笑、被議論。
還聯合方黎騙我!
難怪來時她信誓旦旦地說聞錚會答應我。
我看著包廂裡的眾人。
看著周身氣壓極低,被眾人畏懼的聞宴清。
腦子裡生出一個報復的念頭,一發不可收拾。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2
聞宴清本想起身走了,看我進來後,又坐了下去。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他和聞錚像兩個極端。
聞錚聲色犬馬,是個渾不吝,同時又有一雙深情的桃花眼,輕而易舉能讓人溺進去。
而聞宴清古板禁欲,連衣服扣子都扣到最頂上,加上是年長者,看著極為可靠和穩重。
我在打量聞宴清的同時,他也在打量我,眼神帶了兩分柔軟。
聞錚朝我招手,讓我坐他旁邊。
我沒有過去,而是坐在了聞宴清身側。
「小叔?」
我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聞宴清有片刻的怔愣,隨後點了下頭。
他轉了下手裡的酒杯,將裡面的酒一飲而盡。
聞錚見狀也沒有再叫我過去。
他給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大家立即活躍著氣氛,玩遊戲喝酒。
聞宴清興致不高,但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這倒讓我松了一口氣。
酒過三巡後,我有些微醺。
行動有些遲緩,但腦子很清晰。
身側,聞宴清蹺著二郎腿,手裡酒杯隨意地轉著,眉眼淡淡。
一想到待會兒要說什麼,我就有些緊張。
不由得又喝了一杯酒。
聞宴清的目光看了過來,他眉頭壓了壓,似有些不悅。
把空酒杯「啪」地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眾人安靜了一瞬。
我趁機說:「聞錚,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喜歡……」
話還沒說完,聞錚臉上已經露出了笑意和自得。
甚至準備接話答應我。
我話音一轉,一字一句把後面的話補充完:「很喜歡很喜歡你小叔。」
瞬間,包廂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聞宴清轉酒杯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我扭頭看著他,露出星星眼。
「小叔,我喜歡你。」
在聞錚錯愕的神情下,我壯著膽子抓住聞宴清的手臂,含羞帶怯。
「我之前想和你表白的,可是我太緊張了,就拿聞錚練習了一下。
「小叔不要誤會好不好?」
末了,我看了聞錚一眼。
尤其是他空空如也的耳朵。
「反正,他每次都把助聽器摘了,沒聽到。」
話音落下,聞錚好似才反應過來,「噌」地站起來。
「周穗寧你什麼意思?」
我無辜地眨著眼睛:「你不是沒戴助聽器嗎?你聽得到我說話?」
聞錚頓了一瞬,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我故作害怕地抱住聞宴清的手臂:「小叔,他好兇哦。」
後者身體僵了僵。
但,沒有推開我。
隻是意味不明地開口:「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我扭頭,恰好撞上了聞宴清的視線。
突然就開始心虛了。
剛想松開他,聞錚怒氣衝衝地過來:
「周穗寧,你他媽敢不敢再說一遍?」
看到聞錚,被戲耍無數次的氣憤瞬間就代替了那點心虛。
我放大了聲音,特意強調:
「小叔,我喜歡你,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之前和聞錚表白,隻是拿他練習,我壓根不喜歡他。」
「周穗寧!」
聞錚咬牙切齒地瞪我,恨不得把我吃了一樣。
聞宴清「嘖」了一聲,眼神輕飄飄地壓過去,聞錚立馬偃旗息鼓了。
隻餘氣憤。
我沒看聞錚,隻是深情地看著聞宴清。
他垂眸看了一眼被我緊緊抱著的手臂,一貫沉靜無波的臉上忽然綻開一抹笑。
有那麼一剎那,我被這個笑蠱惑了。
聞宴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低沉嗓音帶著一股子愉悅:
「無妨,前幾次我沒聽到。
「乖,我送你回去。」
3
聞宴清將我打橫抱起,走出酒吧的時候,我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直到清涼的夜風迎面吹來,我混沌的腦子逐漸清醒。
此時聞宴清嘴角微彎,手臂穩穩地抱著我,將我放進車裡。
他給司機報了我學校的地址,我有些驚奇。
「你怎麼知道我學校在哪兒?」
他笑了一聲:「我一直都知道。」
這句話突然讓我有一種,他窺伺了我很久的感覺。
心裡莫名有些慌張。
也不知道今晚借他表白來報復聞錚這個行為是對是錯。
我猶豫著要不要解釋一下。
這時聞宴清忽然低頭,一下離我極近。
我下意識屏住呼吸,心口「怦怦」。
聞宴清伸出手,拉過我旁邊的安全帶,慢條斯理地給我扣上。
同時說:「以後表白不用找人練習……」
話還沒說完,車子突然拐彎,聞宴清身體因為慣性前傾過來。
他急急伸手撐在我腦袋邊的座椅上,穩住了身體。
但即使如此,我們的身體還是緊緊貼在了一起。
我面前的空間驟然被壓縮,連空氣都變得稀薄。
隻要我一抬頭,就能親到聞宴清的嘴角。
我手一下攥緊,垂著眼不敢看面前的人。
聞宴清呼吸沉了沉,沒有第一時間坐好,而是說:
「這會讓我錯過很多次你的表白。
「有什麼話直接告訴我好不好?我即使摘了助聽器,也能看你口型知道你說了什麼。」
他說話的熱氣噴灑在我臉頰上,灼熱瘙痒,讓我沒有思考的餘地,隻胡亂地點頭。
聞宴清勾唇笑:「那現在,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我因為太緊張,沒留意到聞宴清已經摘了助聽器,視線也從我臉上挪到了窗外。
我滿腦子都是面前這具充滿壓迫性的軀體,加上體內不斷上升的酒精,讓我剛清醒了一點的腦子又成了一團漿糊。
「沒……沒有。」
然而,聞宴清好似沒聽到一般,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等了許久,顫顫巍巍地抬眼。
恰好看到他將目光從窗外收回。
還有他空空如也的耳朵。
他狀似疑惑地問我:「你剛剛說了什麼?」
我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再次重復:「沒有。」
這次,他通過我的口型,辨認出了我的話。
嘴角忽然彎起,向我確定:「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我被他臉上的笑吸引,動作遲緩地點了點頭。
聞宴清雙眼認真地注視著我,看了許久許久,才隨手把助聽器戴上,側過身坐好。
我聽到他松了一口氣般,說:「沒事了,睡一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他伸手,將我腦袋按著靠在他肩膀上,末了還揉了揉。
「乖,睡吧。」
我本來不困,但這句「乖」好似帶了魔力,我聽話地閉上了眼。
漸漸地,竟真的睡著了。
睡著後,聞宴清側頭看了過來,一向清冷禁欲的人此刻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控制不住地抬手撫摸著我的臉頰,極為憐愛。
「寧寧,你的話,我當真了。
「我不管它是真是假,在我這裡,它就是真的。
「你喜歡我,對不對?」
他聲音很輕很小,生怕吵醒我一般。
我蹭了蹭他寬闊的肩膀,繼續睡著。
後者愉悅地笑出聲來,低頭在我發頂輕輕落下一吻。
4
一覺醒來,我已經回到了宿舍裡。
方黎一臉八卦地問我:「昨晚你醉得厲害,是不是聞錚送你回來的?你表白有沒有成功?」
我看著一臉興奮的方黎,冷笑了一聲:「讓你失望了,我沒和聞錚表白。」
方黎一頓:「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
「方黎,我是真心拿你當朋友的,你呢?」
方黎徹底愣住,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被我盡收眼底。
「寧寧……」
我不想聽她辯解,越過她去衛生間洗漱。
要不是方黎一直慫恿,我也不會跟聞錚表白那麼多次,被看笑話那麼久。
我本身就不是個很勇敢的人。
被拒絕一次兩次,就會偷偷躲起來。
是她一直給我洗腦……
想著想著,我忽然就覺得好委屈。
我把她當真心朋友,她把我當什麼?
討好聞錚的工具嗎!
幾乎一整天,方黎都在給我道歉。
說她也是無奈之舉,說她不得不聽聞錚的話,說她有自己的難處。
我腳步匆匆,不予理會。
最後,方黎急得跺腳:「是不是非要聞家斷了我的資助,讓我退學,你才滿意啊!
「周穗寧,你不也沒受到傷害嗎?聞錚喜歡你,逗你玩玩而已,他不是已經準備答應你了嗎,你非要揪著不放幹什麼?
「你是千金大小姐,就不能體諒體諒我們窮人嗎!」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歇斯底裡的方黎。
多年來的友誼在此刻煙消雲散。
「所以你是害怕聞家斷了資助才和我道歉的,不是因為我們是朋友。
「既然如此,我幹嘛要考慮你的處境。
「你活該。」
我轉身,再不停留。
其實方黎有句話說錯了,我壓根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
我要是千金大小姐,還能被欺負成這樣啊?
越想心裡越難過,以至於下午上課的時候,精神都不太集中。
但我沒想到,這種時候,聞錚還會來找我。
他抱著一束花,把我堵在教室門口。
一副浪子回頭、誠懇認錯的模樣,吸引了不少人駐足圍觀。
「寧寧,我知道你是氣我騙了你,才故意向我小叔表白的。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是你先入為主覺得我聽不見,我隻能……順勢而為。
「你原諒我好不好?」
此刻,我們角色對調。
他一臉忐忑地看我,期待著我的回答。
我心情煩躁,剛想讓他離我遠點,就聽到人群中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聞錚,誰教你這麼挖自家小叔的牆腳的?」
聞宴清自人群中走來,清冷金貴,氣場強大。
5
圍觀的同學自發讓出一條路。
聞錚看到聞宴清時,臉色白了一瞬。
「小……小叔。」
聞宴清不予理會,徑直走到我跟前,拉住我的手,宣示主權般。
他的大手幹燥溫熱,骨節分明有力,幾乎包裹住了我整隻手。
那麼多人看著,我有些不好意思。
但此刻掙開,不光會讓聞宴清下不來臺,也會讓聞錚覺得我還喜歡他。
我抿了抿唇,默認了聞宴清的動作。
隻覺得兩頰發熱。
聞錚看著我們交握的手,還不S心:「小叔,你別開玩笑了,周穗寧都追我那麼久了,你這不是棒打鴛鴦嗎?」
他轉而又對我說:「周穗寧,你快過來,我小叔跟你開玩笑呢。」
他朝我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