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生日這天,我把兩道槓的驗孕棒裝進了禮物盒裡。
可他看都沒看一眼,就冷著臉向我提出。
「離婚吧,阿媛懷孕了。」
我這才知道。
原來,兩年的婚姻,他和梁媛從來沒分開過。
1
暖橘色燈光打在江川的臉上,卻依舊化不開他眸間的冷色。
我強顏歡笑,拉起他的衣袖,想讓他嘗嘗我準備了整整一天的法式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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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剛一觸碰到他,就被他冰冷地甩開了手。
「林簡,我說離婚。」
後面兩個字他咬得極重,眼神中帶著毫不遮掩的不耐。
梁媛是他喜歡了多年的白月光,也是我們之間避而不談的逆鱗。
可現在他卻要為了這顆逆鱗,拋棄我這個結婚兩年的妻子。
還有我們剛剛兩個月的孩子。
想到孩子,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去拿餐桌上的禮物盒。
那裡面除了一條價格不菲的領帶,最重要的是我提前放了那根兩道槓的驗孕棒。
「江川,求你……」
看一眼我的禮物。
可話還沒說完,江川的額角就泛起了青筋。
緊接著盒子不偏不倚地砸向我的臉,臉頰頓時一陣火燒般的疼。
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可我顧不得擦,貓著身子,滿地找那根掉落的驗孕棒。
偏偏老天和我作對,怎麼找都找不到。
我急得眼淚掉了一顆又一顆,最後隻能無助地坐在地上抱著江川的大腿哭。
「梁媛懷孕了,可你知不知道,我也……」
「既然知道她懷孕了,就主動把位置讓出來,我是不可能讓我的孩子在單親家庭長大的!」
他嫌惡地推開我,目光冷得還不如對一個陌生人。
我看著他陌生又熟悉的臉,那句「我也懷孕了」卻哽在喉中,怎麼也說不出口。
屋裡說不出的壓抑,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屋外頓時狂風暴雨。
「阿媛害怕打雷,你記得籤字。」
他臉上帶著我從未見過的擔憂與溫柔,急匆匆扔下一紙離婚協議,摔門而去。
我撿起離婚協議,隻感覺眼前一黑,便整個人癱軟在了地上。
2
其實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山城最近暴雨多,前幾天的深夜,江川也是這樣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我以為是公司有什麼棘手的事,可怎麼都沒想到,真正的原因卻是梁媛害怕打雷。
我和江川是相親認識的。
他皮膚白皙,身材高大,尤其一雙桃花眼,看向我時亮晶晶的,我幾乎是一眼就喜歡上了他。
那時的他正是創業上升期。
他說他想早點和我結婚,他實在需要我這個賢內助。
再加上他每天噓寒問暖,大小節送我禮物,我以為他也是同樣喜歡我的,當即一口就答應了。
甚至為了能夠全心全意地照顧他,讓他無後顧之憂,我主動辭職當了兩年的全職太太。
起初我們的婚姻也是很幸福的,江川也曾對我極盡溫柔。
生理期他會包攬一切家務,還會騰出時間帶我去海邊拾貝。
雙方父母催生,可偏偏我身體不好,怎麼也懷不上。
我急得在他面前掉眼淚,他總是溫柔地揉揉我的頭發。
「我們還年輕,急什麼。」
可現在想想,他不是不急,隻是不想讓我生。
第一次聽到梁媛這個名字,是婚後三個月左右。
我清楚地記得,從不沾酒的江川,那晚卻喝得酩酊大醉。
他盯著我,眼神是說不出來的溫柔和眷戀。
我本該高興,可內心卻總覺得他是在透過我看向別人。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是最準的。
當他吻向我的耳畔時,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兩個字。
「阿媛。」
眼中的迷離頓時消失,我僵在原地,想也不想地問出口。
「阿媛是誰?」
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知道,這個溫柔的男人也會有那樣暴虐的一面。
醒酒湯被他惱怒地掃在了地上,一雙眸子瞪著我,裡面全是不甘和憤怒。
「你也配提阿媛!你算什麼東西!」
「你以為和我結了婚就能替代阿媛!我告訴你,我心裡愛的永遠都是阿媛一個人!」
無情的話一字一句扎進我的胸口,疼痛向四肢全身蔓延開來。
我蜷縮在地上,緊緊抱住早已發抖的自己。
明明說結婚的是他,可現在我卻好像是破壞他和梁媛的第三者。
後來,我們默契地不再提梁媛。
我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終有一天會被我的守候打動。
直到今天,他告訴我說,梁媛懷孕了。
他終於有了理由擺脫我。
3
小腹疼了整整一夜。
可暴雨不止,我也不得不等到早上雨停才跑去醫院。
「林小姐,胎兒流產跡象明顯,您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原來不被祝福的孩子,很難留在人間,這句話是真的。
心裡是說不出的苦澀,沒人知道我盼這個孩子盼了多久。
胸口發悶得要命,我急步向走廊的窗戶走去,隻是剛一邁步就感覺到兩腿間一片溫熱。
熟悉的疼痛感更加猛烈地來襲,我恍然意識到,腹中的胎兒真的要離開了。
我下意識地轉身,想跑去診室求助。
可緊接著,胳膊就狠狠地被人拽住。
「林簡!你竟然跟蹤我!」
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江川。
我抬頭的瞬間,江川也是一愣。
此時的我早已被疼痛折磨得面無血色,可這根本不足以讓他放過我。
「為了不離婚,來這兒上演苦情戲?」
「我告訴你,如果你乖乖籤字,我會考慮多給你一些財產,但如果你背後耍什麼手段,就別怪我無情了!」
我苦笑著搖搖頭。
難道他現在對我還不夠無情嗎。
我晃神的同時,一聲嬌俏的女聲從一旁傳來。
「川哥,醫生說我們的孩子很健康呢!」
我循著聲音看去。
女孩皮膚白嫩,因為興奮臉頰帶著微微的紅暈,小腹明顯隆起,宣示著她和江川早已廝混在了一起。
或許是我的眼神太過嫉妒。
江川幾乎是瞬間把梁媛拽到了自己身後。
原來他竟是這麼在乎她。
「林簡對吧?既然都被你看到了,我就直接說了。」
「離婚吧,川哥成全你的自由,也希望你能成全我們歷經七年挫折的感情。」
「還有……我的孩子需要爸爸。」
說著,梁媛撫上了小腹,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為人母的慈愛笑容。
而江川站在一旁,溫柔地為她挽起耳邊的碎發。
我看著這溫馨又幸福的畫面,渾身疼得幾乎要喘不上氣,但理智還是告訴我,趕緊退出吧,強扭的瓜絕不會甜。
我用盡所有力氣走向江川,想和他好好告個別。
可他下意識地抬起胳膊,竟是以為我要傷害梁媛。
一瞬間,所有的情緒被怨恨所取代。
這一巴掌我是可以躲過去的,可我還是仰著頭迎了上去。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走廊。
我如一塊破抹布一樣,躺在了冰冷的地上。
腹中的生命一點點流逝,而我身下綻開出一朵朵鮮紅的梅花。
「你……你怎麼會出血?」
江川臉色煞白,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我仔細地盯著他,終於從他淡漠的臉上找到了一絲慌張與愧疚。
可這還遠遠不夠。
視線越來越模糊,我用盡所有力氣對他說道。
「我懷了你的孩子,可現在你親手S了他……」
閉眼前,江川瘋了似的抱起我衝向診室,而梁媛不甘地跟在我們身後,一臉惡毒。
4
再次睜開眼,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而江川就靜靜地坐在一旁盯著我。
明媚的陽光從窗戶灑進,給他的臉上鍍了一層柔和的金光。
我記得曾經,我就喜歡這樣呆呆地看著他。
他會捏捏我的臉,寵溺地叫我傻瓜。
可如今他皺在一起的眉頭,以及滿是愧疚的眼睛告訴我。
我的孩子沒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懷孕了。」
「但婚我一定要離的,有什麼條件盡管提,算是補償你了。」
我垂著眸子不說話,他也難得沒急眼,就這樣靜靜地等我開口。
手邊的手機一陣震動,我知道,是闫灼回消息了。
果然。
「林簡,你這是嫁了個什麼人!財產早已經被他公證過了,如果不拿到確鑿有力的出軌證據,你就得光屁股被趕出門了!」
和江川結婚後,我日日圍著他轉,唯一能聯系的同學就是闫灼。
因為他是我娘家的鄰居,而且大學時,我知道他修過法律。
「我知道了。」
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現在被赤裸裸地證實出來,心髒依舊難受得要S。
我吸了口氣,盡量平靜地向江川說道。
「我可以離婚,但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看我如此上道,他眉毛逐漸舒展開來,點點頭示意我接著說下去。
「第一,我要一筆錢。結婚後別說工作,我連自己的社交圈都沒有,日夜為你鞍前馬後,我需要一筆錢,最起碼能保證我找到工作前不被餓S。」
「好,兩百萬。」
雖然知道江川現在不差錢,但給這麼多確實在我意料之外。
我斂了斂眸子,繼續說道。
「我媽心髒不好,離婚的事我不想告訴她。我需要一個住處,現在的別墅你們繼續住,你給我市中心那套一居室就可以。」
顯然江川沒想到我胃口這麼大,脖頸間肉眼可見地暴起青筋,可就在看到我的手落寞地撫上平坦的小腹時,又硬生生把脾氣壓了回去。
「好。」
這一句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出來的。
緊接著離婚協議書摔在了我的臉上,我也不惱,痛快地在上面籤了字。
畢竟,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現在一無所有,如果想報復江川,那首先就是要漂亮地活下去。
所以我卑劣地利用了腹中胎兒,利用江川S了自己孩子的負罪感,盡可能讓自己得到更多的財產。
拿到協議書的江川,幾乎沒有片刻停留,轉身就出了病房。
隻是在他關門之際,我喊住他。
「住院費順便交了。」
「還有家裡我的私人物品,我過兩天去取。」
5
當我站在江川的別墅前,也就是我們曾經的家時,已經是一周之後了。
可能因為我提前告訴了他要取東西,包裡的鑰匙輕松打開了門鎖。
隻是,我最喜歡的灰調地毯被換成了亮眼的某奢牌。
家裡的所有婚紗照也全都消失不見。
看來梁媛已經迫不及待地住了進來。
我環視著四周,幹淨利索到像是進了酒店。
我猜是有人故意想清除掉我的痕跡,可我在這整整生活了兩年,想全部清除又談何容易。
新鮮的薰衣草被我放在床頭的花瓶裡。
江川睡眠不好,和他結婚後,我們的臥室日日都有薰衣草香。
緊接著打開了B險櫃,隻是可笑的是裡面並沒有什麼貴重首飾。
靜靜躺著的是認識江川以來,他每次送我的小禮物。
其中最貴的一件,是他去法國幫我帶回來的香水。
我喜歡得很,隻舍得在他面前噴。
隻是現在再去聞,竟隱隱覺得惡心。
香水被我惡作劇地噴灑在床單上,衣櫃裡,甚至梁媛的衣服也沒放過。
僅僅兩年的婚姻,我卻將近一年八個月都活在她的陰影之下,是時候讓她嘗嘗這種滋味了。
我像往常一樣,貼心地為江川準備好一切。
每天要補充的維生素片,陪他心愛的鸚鵡小貝玩耍。
小貝也很爭氣,終於在今天學會了叫我「林簡媽媽」。
離開時,早已臨近中午。
我拖著一個小型行李箱,走在溫暖的陽光小路上,渾身暖洋洋的,似乎所有的陰霾全都被一掃而空。
6
擠了三趟地鐵,終於到達了市中心的一居室。
因為長期沒人打理,一推開門就是濃重的塵土味。
可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裡,這裡交通方便,周邊全是精英企業,對於我來說,實在再好不過了。
我撸起袖子,準備來個大掃除。
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林簡,用完我就玩消失?說!S哪兒去了!」
聽見闫灼的咆哮聲,我才後知後覺,他幫我查完江川的事後,我確實再也沒聯系過他。
心裡一陣歉意,我主動邀約。
「過來,請你吃飯。」
並把地址給他發了過去。
緊接著火急火燎地投身於大掃除之中。
半小時後,門鈴響起。
我一邊嘟囔著這小子來得還挺快,一邊抹了把髒兮兮的手去開門。
隻是門一開,我愣了。
竟是梁媛。
她一身香奶奶高定,腳踩一雙恨天高,與狹小凌亂的房子顯得格格不入。
緊接著她往我肩膀上一推,毫不客氣地進了門。
我早就料定她看到我的傑作後,一定會找上門。
隻是沒想到,竟會這麼快。
7
幾平米的客廳被汙水桶,拖把簸箕佔據,幾乎讓她無處下腳。
她彎腰想坐在沙發上,可在手指粘起一層灰時,隻能嫌惡又鄙夷地悻悻站起身。
「林簡!你也就配住這種地方!」
「以為一束破花,到處噴上你的香水就能挽回川哥的心了?真是笑話!」
她趾高氣揚地嘲笑出聲,說完好像又想到了什麼,神秘地衝我勾勾手指。
「聽說那香水你一直舍不得用?」
呼吸猛地一滯,心裡瞬間生出一個可怕的答案。
梁媛一眼看穿我的猜疑,並貼心地走到我身邊告訴我答案。
「沒錯。我和江川分手後就去了法國。你們結婚不久他就後悔了,是他主動跑來法國求我回來的。」
「至於這瓶香水……」
她嘴角勾到最大,臉上全是勝利者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