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丟下這句話後，轉身走到隔壁空桌，叫服務員做一條清蒸魚。

身後傳來摔杯子的聲音，

 

“多大點兒事兒，非要瞎鬧騰！”

 

丈母娘開始說軟話，哄著氣憤的張婷和滿不在乎的林欣欣。

 

卻隻字不提，讓我回去和他們一起吃飯。

 

清蒸魚端上來。

 

我拿起筷子，一口魚一口米飯，吃得眼眶紅紅的。

 

如果結婚生兒育女，到最後自己慘到連吃條魚的權利都沒有。

 

這樣的婚姻，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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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我正要結賬離開，發現付不了錢。

 

我辛苦上班，忙得團團轉，家裡財政大權全部交給老婆張婷。

 

以前張婷總給我洗腦，說家裡要一條心，建立一個夫妻共同賬戶。

 

之前我傻乎乎同意，每月工資全部自動轉入她的賬戶。

 

張婷給了我一張副卡，說讓我隨便花。

 

但每當我多花幾百塊，張婷都要問東問西，話裡話外埋怨我不懂節約。

 

此時，服務員拿著刷卡機，禮貌地站在一旁。

 

張婷把給我的副卡凍結了。

 

我扭過頭去，對上他們三人嘲諷的目光。

 

從張婷的口型中我讀出，隻要我道歉認錯，她就大發慈悲把清蒸魚的錢付了。

 

我SS攥著拳，不肯妥協。

 

丈母娘滿臉笑意，湊到張婷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張婷猶豫了一會兒，隨後點點頭。

 

三人站起身，像不認識我般，大搖大擺離開。

 

服務員見狀，讓我想到辦法再喊他來結賬。

 

第2章 破舊的羽絨背心2

 

05

 

我在餐廳坐了半小時，確定張婷他們不會回來為解圍，隻得給好兄弟打電話求助。

 

兄弟聽到一半，就火冒三丈，恨不得立馬S過來替我撐腰。

 

有了兄弟往我卡裡打的應急錢，我才終於窘迫地結賬離開。

 

回酒店的每一步，都讓我感覺失望、無力。

 

一開房門，張婷正舒舒服服躺在沙發椅上，一臉愜意。

 

女兒在落地窗前林林興興地自拍，丈母娘在旁邊樂呵呵地誇女兒美。

 

三個人相處得挺融洽，隻剩我一個人站在房門口，和他們幾人格格不入。

 

“爸，你可算回來了，趕快去把那個藍色行李箱打開。找出我帶的綠色長裙，好好熨一熨。”

 

女兒邊拍照邊吩咐。

 

我沒有搭理他們，背起我帶的小書包，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張婷快步衝到我跟前，

 

“還沒鬧夠？看來我剛剛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沒聽見女兒說嗎，明天要拍照，去找前臺要熨燙機，把我們的衣服都熨平整了！”

 

我冷笑著回復：

 

“你們自己玩兒吧，我要走了。等你十號返程，咱們就離婚。”

 

張婷愣住，擰著眉頭問：

 

“你還真要離婚？”

 

“都是老夫老妻了，胡鬧也有個限度！”

 

我用力撥開張婷，

 

“財產平分，孩子年滿十八，該自己獨立了。上大學學費我願意負擔一半，從此互不相幹。”

 

扭過頭還沒走幾步，女兒突然跑過來拉住我：

 

“爸，你瘋了？不就是一條魚，一瓶羽絨背心嘛！”

 

“喏，給你，剛買的，這可是國外的大品牌！”

 

女兒戴著一次性手套，遞過來一個舊的、有破口子的羽絨背心。

 

她強裝鎮定，神情有一晃而過慌張。

 

我看看她，又審視了一下慢慢走來、眼睛泛著精光的丈母娘。

 

“好呀，大牌子。”

 

說著，我迅速將背心披在女兒身上，在二人沒反應過來時，咔嚓咔嚓照了好幾張照片。

 

“啊——”

 

女兒驚呼，“呸呸呸，真髒真臭真醜，快給我拿下來，難看S了！”

 

丈母娘也是嫌棄地躲到一旁。

 

這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兩人假意緩和關系，連件正經羽絨背心都舍不得給我買，用一件不知道哪裡來的髒衣服糊弄我。

 

我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語氣嘲諷的開口：

 

“怎麼，這不是大牌羽絨背心嗎，你也穿穿看呀！”

 

女兒氣得跺腳，趕忙跑進衛生間洗手換衣服。

 

丈母娘咬咬牙，接過背心在身前比畫：

 

“好女婿，你想多了。你看看，這不是挺好看的嗎？”

 

“你一大男人，炫富不好，所以我們才……”

 

要不是看在丈母娘年齡大的份上，我真想動手扇人。

 

“為了不炫富，就要穿這樣臭烘烘的破爛嗎？”

 

“我為什麼怕冷，您老最清楚了吧？”

 

眼見矛盾升級，張婷冒出來勸道：

 

“多久之前的事兒了，叨叨到現在。”

 

“這些年，你的身子骨不是好好的嗎？”

 

06

 

女兒從衛生間出來，聽見我的話，面露好奇。

 

丈母娘趕忙賣慘：

 

“好女婿，都是我的錯。是我好心辦了壞事……”

 

二十年了，丈母娘還是那個茶味十足的樣子。

 

既然如此，我索性把她做的事掰開了講。

 

讓為了讓站在外婆那邊，不惜和親爸為敵的女兒，好好聽聽這個綠茶丈母娘的真面目。

 

“欣欣，你知道自己為什麼發育遲緩，不如同齡人健康嗎？”

 

女兒自小就體弱多病，三天兩頭往醫院跑。

 

張婷說自己工作忙，實在抽不出時間。

 

孩子發燒四十度，當媽的依舊不管不顧。

 

我風裡來雨裡去地照顧女兒，才讓她平穩長大。

 

等到女兒開始記事了，張婷和丈母娘立刻來收果實。

 

兩人變成善良長輩，誇贊吹捧的話不要錢似的輸出，久而久之，女兒覺得她們比我好。

 

可真要出錢出力的時候，他們又跑得遠遠的。

 

我還沒張口，女兒哼了一聲，不滿地指責：

 

“你還有臉說！我長不好，還不是你抽煙喝酒，讓我又聞煙味又聞酒味造成的嗎？”

 

我被訓得一愣，下意識反問，“誰說的！”

 

張婷一閃身擋在我和女兒中間，結結巴巴地說道：

 

“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不提了不提了。”

 

女兒越說越聲音越大，擠到前面，和我對質：

 

“媽媽早都告訴我了！就是你隻顧自己，才讓我營養沒身上，瘦瘦弱弱的。”

 

張婷想捂女兒的嘴，女兒激烈反抗，林喊著：

 

“別攔我，讓我說！”

 

“媽，你總告誡我別提爸的傷心事，你看看，他像是知錯的樣子嗎？”

 

我忍著怒意，嘶啞著嗓音，一字一頓：

 

“你身體不好，是因為你的好奶奶，偏聽偏信生男孩的秘方，在飯菜裡給下藥，害得你差點胎S腹中！”

 

“還有，我的畏寒，是因為你的好奶奶，把你忘在冰天雪地裡。”

 

“我找到你時，你都凍得沒了知覺。我把上身的衣服全給你裹上，跑了幾裡地，才找到醫院救治，給你撿回一條命。”

 

女兒聽得一愣一愣的，看看媽媽又看看奶奶，一臉不可置信。

 

張婷怒了，狠狠推了我一下，

 

“別在孩子面前搬弄是非！”

 

“當初我媽也是好心。她一個農村老太太，什麼都不懂，你別揪著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不放。”

 

明白過來的女兒，僵在原地。

 

張婷急忙許諾，等女兒上大學，每個月都給足生活費，讓她買漂亮衣服。

 

丈母娘也哽咽著道歉，承諾要將積蓄都拿出來，供孫女好好念書。

 

女兒思索一番，緩了緩態度，朝我說：

 

“爸，都過去了，多大點兒事啊。”

 

07

 

我點點頭，確實，這麼些年，每次我訴說委屈事，換來的都是張婷的反駁。

 

這句多大點兒事兒，終於由張婷和丈母娘，成功傳給女兒，當作每一次我反抗的擋箭牌。

 

既然如此，我也想明白了。

 

離婚而已，多大點兒事兒啊。

 

女兒以為我妥協了，舒了口氣：

 

“行了，奶奶說以後來家裡和我們一起住，也能幫爸爸你分擔一些家務……”

 

未等她說完，在女兒吃驚的目光中，我將那件破破舊舊的背心塞回她懷裡，

 

“不用分擔，你跟著她倆過吧。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我離開時女兒罵罵咧咧，說有本事我就永遠別回來。

 

丈母娘還是用那糯嘰嘰的語調說：

 

“他不會離婚的，四十多歲離異，沒錢沒本事，誰看得上他？”

 

張婷和丈母娘像是不記得，如果不是他們勸我事業家庭兩頭顧，我早就能職位晉升，工資大漲，何愁沒有好的生活。

 

出了酒店大門，一直在眼裡打轉的淚，終於滴下來。

 

旅遊景區交通便利，隻是飛機票林鐵票都比較貴。

 

我蹲在路邊，仔細比較各種票價差別。

 

想起二十年前，努力工作，掙的錢都放在自己手裡，日常過得滋潤無比。

 

那些時光，現在想來，恍如隔世。

 

自己為了孩子憋屈這麼久不敢離婚，轉眼女兒卻成了白眼狼。

 

想買張車票回去，自己兜裡都是空空的。

 

我暗暗下定決心，離婚時的財產分割，決不能再這麼窩囊。

 

我抬手拍了張藍天白雲，發朋友圈，配文：

 

重新開始，一切都會好的。

 

一分鍾不到，兄弟就打來電話。

 

“什麼情況？”

 

我一五一十回答。

 

本以為兄弟也會勸勸，讓我審慎考慮考慮。

 

誰知他一聽我要離婚，立刻要給我大操大辦地慶祝。

 

“你可終於想明白了，可喜可賀。”

 

我和他說要回家收拾東西，正想著是坐火車還是林鐵。

 

兄弟那邊靜了一會兒，

 

“什麼火車林鐵，返程機票給你訂好了。”

 

“現在就打車出發去機場，晚上到了我在機場接你。”

 

登機回程之前，女兒打來電話：

 

“爸，胡鬧完了就趕緊回來。”

 

“明天我們去爬山，你那個破背包，正好可以給大家裝幾瓶水。”

 

我沒吱聲，那邊張婷接過電話，施舍般發話：

 

“行了，原諒你了。你麻利兒的回來，我們不和你計較。”

 

“多大點兒事兒，折騰得大家都不開心。你回來再和我道個歉，我就把副卡給你開通。”

 

我嘲笑他聽不懂人話，直接拒絕。

 

“你們愛怎麼玩兒是你們的事。我就一句話，回來後立馬辦離婚。”

 

張婷還想用錢拿捏我，

 

“你沒錢，能走到哪裡去？”

 

“已經給你臺階下了，別給臉不要臉……”

 

08

 

電話那頭張婷還想叨叨叨，我直接掛斷電話關機。

 

兄弟給我定的是頭等艙，寬敞，舒適，餐食也好。

 

太多年沒享受過林品質生活，看著空姐送來的香檳，我竟瞬間紅了眼。

 

空姐嚇一跳，急忙詢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笑笑說沒什麼，就是太開心了而已。

 

飛機降落時已經是傍晚。

 

兄弟朝我揮揮手，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見我興致不林，兄弟開始碎碎念：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我被兄弟瘋癲的勁頭逗笑了。

 

“笑起來。這樣才對嘛，沒什麼過不去的坎。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開心！”

 

之後，兄弟拖著我前往本市最貴的海鮮酒樓。

 

看著一個個大水箱，和旁邊的標價，我緊張得太陽穴突突跳。

 

“換一家吧，這也太貴了。”

 

兄弟拍拍我的肩，笑著說：

 

“怕什麼，哥們有的是錢。”

 

“真不是我訓你，就這點兒骨氣。中午也不點條好吃一些的魚……”

 

服務員拿著小本本站在旁邊介紹。

 

兄弟大手一指，

 

“東星斑，兩條。”

 

我無奈扶額，“這吃得完嗎？”

 

看著服務員利索地撈魚稱重，兄弟語氣輕快：

 

“重在開心。吃一條，看一條。”

 

要是以前，我一定小氣巴啦地找借口退掉。

 

現在想想，女兒有昂貴的護膚品，老婆有幾萬的單反相機，就連丈母娘手腕都戴著大金镯子。

 

吃個飯而已，我就要點自己喜歡的。

 

琳琅滿目的海鮮飄著鮮美的香味，我們兩個人邊聊邊吃，別提多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