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聲聲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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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唔……」


 


劉三發出了幾近崩潰的慘叫,而謝闔接著向前走去,劍劍不動要害無聲中透露著極盡的怒意。


 


我看著這一切,不知該哭還是笑。


 


這是因為沒S到我,所以泄憤嗎。


 


不過他估計想不到,這一舉動還給我出了口氣。


 


我並不害怕這樣的場景,甚至想仔細看看這人渣是如何S的。


 


可下一秒,微微一偏頭,我看見一直沒說話的謝闔紅了眼眶,兩滴淚於下巴處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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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我的心如刀絞一般,有什麼東西破開了我的質疑,在告訴我眼前人的心緒。


 


等謝闔染著一身血出來時,張嬤嬤已經跑了,而謝闔上了房頂,拿出弓箭,於高處射出一箭,看著人倒下,這才下來。


 


一下來,就對上了站在一旁看著的阿挽。


 


謝闔雙眸微眯,似乎在決定是否動手。


 


而下一秒,就聽見隻到人膝蓋的小男孩開口:


 


「叔叔,你給了我包子吃,是好人,我帶你去看阿娘吧。」


 


謝闔準備發力的手猛然一頓。


 


阿挽補充道:


 


「我知道阿娘埋在哪,可以帶你去看。」


 


7.


 


阿挽帶著謝闔去了一片樹林,走到最深處時,我一下就看見了我的墳墓。


 


因為它太顯眼了。


 


一個約莫有半人高的土坡,甚至還有一塊品相極好的石碑。


 


上面寫著「挽世星安靈」。


 


處處都透露著奇怪。


 


看著上面被交織成井字形的鈴鐺與紅線,我似乎明白了我為何還留在人間。


 


從前我總喜歡讀一些稀奇古怪的雜書,如今便派上了用場。


 


這是最典型的囚魂陣。


 


人在井中,不得出,不得散。


 


可是按理說我隻會被囚在此地三裡內,怎麼會被綁在謝闔身邊?


 


謝闔能看懂這些嗎?會不會隻以為這是個普通的裝飾?


 


重重疑問下,我看見謝闔一劍斬斷了我墳前交錯的紅線。


 


剎那間,我覺得身體猛地一輕,像是某種累贅被摘下,渾身是無比的輕松。


 


我頗為開心地轉了一圈,飄到了謝闔身邊,虛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倒是挺會幫忙的嘛!」


 


我正將人誇的天下有地下無,就見謝闔直接一腳踹歪了我的石碑。


 


我沉默了。


 


剛想罵兩句,就見人眼眶再一次紅了。


 


……幹什麼啊,都過了這麼久了,平時受那麼重的傷都沒見他哭,現在哭什麼,給誰看啊。


 


我偏過頭去,心中酸澀不已。


 


可聽見那邊似乎在磨石頭的動靜,我還是忍不住回了頭。


 


一回頭,我就後悔了,鼻尖驟然一酸,眼淚順直而下。


 


隻見謝闔正固執地拿著匕首將石碑上的字磨去,然後在上面工整地寫下三個字——


 


李闕詩。


 


我就站在謝闔身邊,忍不住放聲大哭,嘶喊道:


 


「謝闔,你不是恨我嗎!」


 


「你不鞭我屍,在這給我立什麼碑啊!」


 


在他的眼裡,我就應該是害了他全家的禍害,怎麼值得?


 


怎麼值得他如此對待。


 


數十年了,我曾怨過天命不佑。


 


什麼挽世星,掃把星都比我混得好。


 


可有的時候,我又是釋然的。


 


再來上一萬八千遍,沒有重來一世的記憶,我也依然是這樣的選擇。


 


但心上人為我流淚,我見不得第二遍。


 


——過了好久,等謝闔刻完時,阿挽竟屁顛屁顛的湊上去,用衣袖給石碑擦了擦灰。


 


我愣住了。


 


像是想到了什麼,我更加有些想哭。


 


十歲的孩子,早該懂事了。


 


他不但不傻,甚至更像我些。


 


也比我更會拿捏謝闔。


 


一會將人氣得跳腳,一會又能將謝闔哄好。


 


小家伙跪在碑前,磕了兩個頭,嘴裡還在嘀咕著什麼。


 


我索性湊了過去,將對方的話聽了個清楚。


 


「阿娘別怪阿挽,阿挽知道,阿娘是最好的阿娘,隻是為了讓那個怪叔叔幫阿娘報仇,阿挽才這麼說的……」


 


我微微一愣,就見阿挽仍在嘀咕:


 


「那個叔叔雖然看著嚇人,但卻不像之前經常來的那個老婆子一樣,他果然不是來害阿娘的,阿挽賭對了。」


 


不知何時,我已經再次淚眼蒙眬,就聽阿挽又重重磕了一個頭:


 


「阿挽最喜歡阿娘了。」


 


剎那間,我突然想起了阿挽是什麼時候開始同意我叫這個名字的。


 


那天晚上,他被劉三打了一頓趕出來,身上的傷痛得睡不著,就躺在我的門前,求我給他講故事。


 


而那模糊的稱呼逐漸重合,他是在叫我——阿娘。


 


8.


 


出了山林後,謝闔沒有S了阿挽,甚至還把他帶在了身邊。


 


他這幾日都在我的墳墓旁過宿,一會烤隻兔子,一會抓隻野雞,把我饞得要命。


 


而休整了幾日後,對方返回了原來劉三的家中,帶上落在這裡的包裹,就走了。


 


一起跟著的還有阿挽。


 


謝闔對他沒有半分關心,但卻還是在進了城鎮就僱了馬車,讓阿挽能稍作休息。


 


而我卻沒那麼好了。


 


這幾日,我突然察覺到了倦意。


 


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我有時醒來,阿挽和謝闔才剛開始睡覺。


 


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能撐幾天了。


 


S去的那晚,我沒有絲毫的流連。


 


可現在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跟在謝闔身邊,去看更多的世界——


 


突然就想要更多的時間,好好補一補我這被封閉的十年。


 


在月光中,我抬起了頭,突然發現謝闔睜開了眼睛,而且還在看著我這邊。


 


我有些疑惑,跟著回頭,卻什麼都沒發現。


 


而再看向謝闔,對方已經閉上了眼睛。


 


夜色很深,但月亮還算明亮,我溜出去坐在了馬車車頂,躺著看那天上的星星。


 


看著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睡著了,而再醒來時,我們已經回了皇城。


 


這是又睡了多久?


 


我算了算,這次似乎睡了兩天,因為上次醒來離回去還需要兩天。


 


謝闔和鄭戎交接,稍微寒暄兩句後,就將阿挽帶了下去,裝到了另一個馬車上。


 


我連忙抻了脖子去看馬車裡是什麼。


 


謝闔十分巧合地往那邊湊了湊,我順勢穿進了馬車,而下一秒,就有些驚訝地捂住了嘴。


 


是母妃和小妹。


 


阿挽被送了上去,而謝闔正在交代一旁的鄭戎:


 


「給他們安排一個安全的地方吧,除了你,別人辦我不放心。」


 


鄭戎點了點頭,剛要走時,謝闔突然拉住了鄭戎:


 


「皇後還活著嗎?」


 


鄭戎諷刺一笑:


 


「我將她放血三天三夜,以此來祭奠曾經被她害過的人,現下早就挫骨揚灰了。」


 


「隻是那骨灰都無人想碰,怕沾染了晦氣。」


 


兩人在一旁說話,而我十分困倦,感覺連睜眼都困難無比。


 


可下一秒,就聽鄭戎開口:


 


「說起來,你收到我給你寄的那封信了吧。」


 


「當年三公主做出那種事我本來就第一個不相信,果然是那個毒婦搞的鬼。」


 


我努力地想睜開眼。


 


這信息量太大,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


 


隻見謝闔垂了垂眸子,自嘲地笑了一聲:


 


「是啊,三天前,她睡著的時候,我收到了你的信。」


 


鄭戎疑惑地蹙起了眉:


 


「什麼睡著……」


 


話未說完,就見謝闔從手腕處解下一根紅繩,而我感覺靈魂猛地一顫。


 


「我也想一直留你在身邊,可天道不得違,我隻能讓你在有限的時間中了無牽掛。」


 


謝闔說著,突然眼神一定,精準地看向了我所在之處,隨即一劍挑斷了手上的紅繩,而下一劍,刺向的是自己的咽喉。


 


「不過沒關系,闕詩,我來陪你。」


 


謝闔說道。


 


「正文完」


 


番外


 


「謝闔視角」


 


1.


 


一直以來,我都相信闕詩沒害過謝家。


 


可是不管怎樣,她的父皇親自下了旨,滿門二十七人,全部斬首,而我是父親用盡全力才送出事外的唯一一人。


 


我對她放了狠話,與她恩斷義絕,說有朝一日再回,會連她一起SS。


 


可我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此去必經年,若我有朝一日真回來,她恐怕也早就嫁出了皇城。


 


那時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血海深仇不得不報,可我不是那個暴君,涉事之人不會放過,而無辜之人,也不會濫S。


 


隻是我沒想到,原來那晚她的眼中,也有難以言說的苦衷。


 


我投效齊國國君,靠著運氣走到了現在。


 


可不是靠運氣嗎,明槍暗箭,稍微天不垂憐,就會喪命黃泉。


 


我的左耳便是這樣傷的,因為治療不及時,早已聽不見任何東西。


 


鄭戎是和我一起從S人堆裡爬出來的,他總說我從前並未如此沉默寡言,怎麼現在如此無趣。


 


我不想理他這個碎嘴子是其中一點,而另一點,純屬是因為我有時候沒聽見。


 


2.


 


說起來,看見闕詩出現在我身邊時,我以為是我發著熱上戰場出了幻覺。


 


太真實了。


 


被砍了一刀後,我這才回過神來。


 


好在贏了。


 


就差這最後一步了。


 


回到軍營,軍醫在給我處理傷口時,同時給我吃下了退熱的藥。


 


但我發現一覺醒來,我還是能看見闕詩。


 


她還在看我身上的傷。


 


為了防止被幻覺迷惑,我索性裝作看不見。


 


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敵軍偷偷給我下了毒藥?


 


可一直到進城,我都平安無事,唯一的症狀,就是能看見闕詩在身邊。


 


3.


 


正事要緊。


 


所以進了皇城,S了暴君後,在清點完人數時,我立馬就發了問。


 


「李闕詩呢?」


 


皇後居然搶先回答了。


 


從前的事,我雖有猜測,可也說不定是暴君本就有除去謝家的心思,所以還是將皇後交給了鄭戎。


 


鄭戎的手段不比我差。


 


但我對皇後剛才的話耿耿於懷。


 


他娘的。


 


雖然之前想過闕詩可能嫁人這件事,但真的聽到了,我還是氣。


 


但我很快就蒙了。


 


那個嬤嬤帶我找了兩個時辰,我這才知道,對方要帶我去邊疆。


 


聽到嬤嬤更加細致的話時,我隻覺得她胡說。


 


可她不像撒謊。


 


罷了。


 


我此刻雖然察覺出了不對,卻想著若闕詩和那男子兩情相悅,也就罷了。


 


4.


 


可我錯得太徹底。


 


我不敢聽。


 


明明從那孩童那就已經聽了一遍結果,可我還是不敢相信。


 


我從年少時就打定主意,必不做那失去才知道珍惜的負心人。


 


可我還是做了。


 


將那個畜生碎屍萬段,都難解我的恨意。


 


我的闕詩……他們怎麼敢!


 


我SS了準備逃走的那個嬤嬤,打算S了那個孩子就回京,看看能不能趕上將皇後挫骨揚灰。


 


那孩子雖然像闕詩,可卻也沾染了他那父親的習性不是?


 


雖是想的決絕,可摸劍的那一刻,我還是猶豫了半秒。


 


而也就是那半秒,那孩子突然對我說,他知道闕詩的墳墓在哪。


 


我收了劍,讓那孩子帶我去。


 


可看見那墳墓時,卻覺得眼前一黑。


 


去她娘的挽世星。


 


S後也不想讓闕詩安寧,還弄了這看著就讓人不舒服的紅線與鈴鐺。


 


我砍了紅線,又重新雕刻起了石碑。


 


而就在我刻好李闕詩三個字時,我突然聽到了闕詩的聲音。


 


這是我見到她的虛影以來,第一次聽見她的聲音。


 


原來不是幻覺?


 


我回頭望去,可卻發現,剛才的一切仿佛夢一般,闕詩的聲音沒再響起。


 


但我能看見,她在哭。


 


5.


 


鬼使神差下,我將那孩子帶走了。


 


在路上,我開始有意無意地注意闕詩的一舉一動,但闕詩卻幾乎沒有發現。


 


因為她睡著的時間,越來越久了。


 


這天,闕詩又在白天沉沉睡去,而我遇見了一個道士。


 


那是鄭戎的信傳來,我正心神不寧之時。


 


哪怕心底裡就是這個答案,可真的被確認時,還是會心神震顫。


 


那道人像變戲法一般,從我身後拽出一根紅繩,綁在我的手腕上。


 


「如今囚魂陣已破,她在這世間多留一天,靈魂便弱一分。」


 


說著,道人突然跪下,向我磕了個頭。


 


「此事由貧道那莽撞的徒兒公然道破天命而出,自然要由貧道來解。」


 


「她信任您,這才附在您身邊,貧道也相信,您會找到合適的時候將她送走。」


 


那道人再次叩首:


 


「彼時,隻需斬斷紅繩即可。」


 


那人說完便消失,若不是手上的紅繩還在,我都要以為是一場夢。


 


可我聽明白了。


 


回到皇城時,我派人將闕詩的母親和妹妹專門接了出來。


 


那小孩是闕詩血脈,本也有同闕詩一般的性子。


 


可我沒時間教導了,隻得託付給闕詩最親近的人。


 


是了,我怎麼會讓闕詩獨走。


 


從鄭戎嘴裡問出皇後的下場後,我看著已經在強撐著不閉眼的闕詩,笑了笑。


 


別怕。


 


從前缺席的十年,往後我都與你補上。


 


我不再掩藏視線,直接看向了闕詩,與她對視。


 


紅線先斷,生機再絕。


 


可我是帶著笑意的。


 


黃泉路上若有伴,忘川之水難侵染。


 


「沒關系,闕詩,我來陪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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