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診絕症這天。
我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
還特意挑選一個相對體面的S法。
服藥。
結果。
卻被一個女鬼打斷。
她要我好好的活著,活出精彩的人生。
然後在臨S前把身體交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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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就要控制我發瘋。
再把我的名聲搞爛搞臭。
當天。
收到我遺書的爸爸眼裡滿是厭惡:
“不是說要去S嗎?怎麼還活著?”
女鬼卻掐著腰指向我說:
“用你的大耳刮子給我狠狠扇他!”
1
爸爸趕回家時,已經是臨近傍晚。
彼時。
風度翩翩的顧教授眼中滿是煩躁。
對上我的視線。
源自骨子裡的厭惡更是展露無遺。
將手上的皮包一攥再攥。
像是有滿腔的怒火無處宣泄。
他戲謔地扯起半邊嘴角:
“不是說要去S嗎?怎麼還活著?”
片刻。
自嘲搖頭,“虧我還特意回來一趟。”
“知不知道我手上研究的課題有多重要?”
可笑的是。
消息是我早在幾個小時前發出的。
不出意外的話。
他口中所謂的特意趕回。
看到的應該隻會是我的屍體。
我沒出聲。
默默轉身走向臥室。
或許是遷怒於我的漫不經心。
在外人面前一向彬彬有禮的爸爸。
此刻,卻抬著巴掌擋在我的面前。
我下意識閉眼。
可預想當中的痛感並未出現。
他將懸停在半空的巴掌收回。
扯著我的衣領來到窗邊。
用一種極度諷刺的語氣說著:“跳吧。”
“不是想S嗎?”
“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去S。”
也對。
有著紳士標籤的他怎麼會親自動怒呢?
夜風,吹的我鼻子發酸。
不禁讓我想起五歲那年。
偷偷去翻他錢夾裡的那張媽媽唯一的照片。
他也是像今天這樣。
將我抱到窗臺邊上。
逼著我跳下去。
那時的我。
第一次意識到。
原來。
爸爸是恨我的,恨我害母親沒能走出產房。
此後,類似的事不止發生過一次。
我還以為自己早就已經成長到不需要父愛。
原來,心還是會痛的呀。
收回思緒。
落日的餘暉將整座城市籠罩。
竟讓我萌生出,S在這樣好看的光景裡也還不錯的想法。
然而。
就在我將手攀上窗邊時。
耳邊卻傳來一聲女人的叫嚷。
是先前的那個女鬼。
此刻。
她就像是魯迅筆下的祥林嫂。
掐腰,尖酸刻薄地指著我說:
“用你的大耳刮子給我狠狠扇他!”
2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
身體就已經不受控的動起來。
緊接著一記清脆的耳光便朝著顧教授臉上扇去。
等到我回過神。
爸爸已經愣在原地。
眼裡,帶著我讀不懂的情緒。
沒有預想中的動怒。
片刻。
他就隻是丟下一句,“好自為之。”
就匆匆地奪門而去。
不知過去多久。
我整個人才像是被抽空一般。
癱倒在沙發上。
蜷縮進毯子裡。
耳邊全都是女人的叫罵。
“什麼東西?”
“有他這樣當爹的嗎?”
“該打。”
……
隨後,沙發的靠背就冒出她半顆腦瓜。
朝我嘿嘿一笑,“以後姐罩著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嚇暈的。
在聽到她說完這句話後。
我就兩眼一黑。
安然睡去。
當晚。
記憶如同走馬燈般在我夢中反復放映。
記得最深的也是放的最久的畫面。
是我十歲這年。
在美術課上畫的全家福。
我沒見過媽媽。
家裡也沒有媽媽的照片。
不知道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可是我還是盡我所能的想要把全家福畫出。
然而。
就在我滿懷欣喜的將畫拿給爸爸看時。
隻是一眼。
他就將畫攥成紙團,丟進垃圾桶。
他說。
他不許我侮辱他的妻子。
還將我所有的畫筆折斷。
連帶著我一起丟出屋子。
要不是及時被警察發現,恐怕我也活不到今天。
後面,隨著更多細碎的記憶闖入。
讓我感到無法呼吸。
好在。
最後,有不知從何而來的童謠聲響起。
才沒讓這夜晚太過難捱。
隔天一早。
我是被一陣騷動吵醒的。
剛睜開眼。
就見女人正和一團白色絨球打的不可開交。
注意到我視線。
在好不容易才將對方制服後。
女人灰頭土臉地將絨球遞到我的面前。
嘿嘿一笑:“它說想跟我回家。”
“我就……”
直到此時,我才認出這滿臉寫著抗拒的小絨球。
是一隻貓。
而後連忙別過身子,皺眉道:“拿遠點。”
“我對貓毛過敏。”
女人聽完微微一怔。
貓也跟著掙脫而出。
翻窗逃離。
片刻。
才見她匪夷所思地嘀咕:“怎麼會呢?”
說的像她跟我很熟似的。
經得昨天一事。
再看女人。
已經沒有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恐懼。
於是。
我便索性將想要找人把她超度的念頭打消。
任由她留在我身邊。
想著,往後有人能接替我繼續活下去。
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隻是我萬萬沒想到,這人不是一星半點的難纏。
前腳才剛嚷嚷著要我陪她出去踩雨水。
後腳就強行控制我的身體來到遊樂園。
正當我還忙著翻找手裡有沒有優惠團購時。
兩道熟悉的身影卻突兀地闖進我視線。
是我的表妹和爸爸。
看著兩人如同親生父女般站在售票處。
我這才意識到。
原來大忙人顧教授不是不能遷就。
也不是不會笑。
3
見我靠近。
表妹率先開口解釋:“今天是我生日。”
“我爸媽都在外地忙,所以就把姑父借來陪我一天。”
“既然表姐也在,不如就一起吧?”
說著,她便將視線落在顧教授的身上。
自始至終。
顧教授都沒有看我一眼。
隻是輕飄飄和售票員說,“麻煩給我兩張票。”
就帶著表妹走進遊樂園。
片刻。
面對售票員的詢問。
我這才回過神,下意識伸出兩根手指。
在注意到對方異樣的表情後。
默默收回一根,“一張。”
“謝謝。”
才剛走近園區。
我就被女人拉著去坐過山車。
然而。
直到我即將落座前,才發現女人依舊站在原地。
我好奇地問她,“你不坐嗎?”
她卻將頭搖成個撥浪鼓,“我不敢坐。”
此話一出,我立馬露出壞笑。
學者她附身我那樣,直挺挺地朝著她撞去。
強行帶著她坐滿三次過山車才肯罷休。
氣的她直跳腳。
罵我不講武德。
隨後。
撞上我的視線。
開懷大笑起來。
片刻,她突然收攏笑意。
一臉嚴肅地指著遠處的鬼屋。
說要替我報仇。
隨後。
就漫不經心地朝著那邊飄去。
正當我還在好奇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時。
就見到爸爸抱著面色慘白的表妹跑出鬼屋。
指責鬼屋太過恐怖。
還說這種程度,就應該設立標識。
然而。
對方聽他描述,卻堅稱絕對不是鬼屋工作人員。
“先生,我們完全可以把工作人員叫來供你指認。”
可爸爸卻顧不上那麼多,連忙將表妹送去醫院。
直到此時。
女人才不緊不慢地飄回我的身邊。
笑的前仰後合,“怎麼樣?解氣吧?”
看見她笑,我也跟著笑。
笑著笑著,就感覺腦袋發昏。
低頭。
竟竄出一杆鼻血來。
差點忘記。
腦瘤。
醫生不讓我有太多情緒波動來著。
隨著意識漸漸模糊,我腳下一軟,直挺挺地栽倒在路上。
再睜眼時,還是熟悉的醫院。
隻是這回,身邊多出一個眉頭擰成麻花的女人。
見我醒來。
她眼前的陰雲這才舒緩幾分。
還剩七天。
是醫院對我的最後宣判。
我沒選擇留在醫院等S。
我想用我這雙眼睛,再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走出病房。
正好撞見剛剛才給表妹繳過費的爸爸。
見到我的出現,顧教授先是一愣。
隨後嗤笑一聲,“盛夏,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S性不改的女兒?”
“這回又想演些什麼?”
“絕症病患?”
“你呢?”我將手中的化驗單攥成紙團。
扯起一絲冷笑,“你又在演什麼呢?”
“一個好父親嗎?”
說完。
我就踮起腳尖,望向一旁的病房。
最終。
將視線落在病床上吃橘子的表妹身上,“與其在這道貌岸然。”
“還不如抓緊多關心關心她。”
“橘子吃太多可是會上火的。”
隨後,我便手中的紙團拋出一道弧線。
穩穩落在窗外。
搖尾乞憐才能換回來的父愛。
我才不要。
4
當晚。
顧教授沒有讓我進家門。
他將房門反鎖,腳墊下的備用鑰匙也一並收走。
這是他的一貫作風。
對此,我早就習以為常。
我沒回家。
而是躺在公園的長椅上,和女人一起數著星星。
聽說人S後是會變成星星的。
可惜。
我不知道媽媽是哪顆星。
否則。
我以後一定會做依偎在她身邊的那顆。
這樣。
她才不會孤單。
夜裡,顧教授罕見的給我打來好幾通電話。
我沒有接。
他就轉而給我發來語音。
質問我醫院說我私自離院放棄治療是怎麼回事。
“盛夏。”
“你非要全世界都圍著你打轉你才滿意是嗎?”
“我沒時間陪你玩過家家。”
“去和醫院道歉。”
“不要讓別人因為你的謊話而困擾。”
隨著接二連三的語音條響起。
女人連忙來捂我的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然而。
她並沒有實體。
語音被我聽的真切。
我顫聲笑著按下語音鍵,“你滿意嗎?”
爸爸聽後,語氣中顯露出些許不曾有過的焦急。
“什麼?”
“我快S啦,你滿意嗎?”我依舊笑著問他。
可他卻一本正經的說著,“這不好笑。”
是嗎?
我倒是還挺開心的。
終於。
能離開這個讓我討厭的世界。
後面。
顧教授還給我打過幾通電話。
但我依舊沒接。
最後,嫌他吵,索性把手機關機。
此後幾天,我都是和女人一同度過的。
一起逛街。
一起發瘋,一起在牆上亂塗亂畫。
隔天。
再去河邊,打來滿滿一桶水,把自己的傑作清理的一幹二淨。
期間。
每每見到甜食。
她就走不動路。
買來以後。
她又不吃。
隻是笑嘻嘻地託腮看著我吃。
她說。
“夏夏太苦,要多吃甜食才甜。”
這天是我生日。
不過。
是在醫院過的。
由於,前幾天瘋的太狠。
這天中午,我就因為身體吃不消,再次暈S在路邊。
醒過來時。
女人正拿著不知打哪淘來的蛋糕,一邊唱著生日歌一邊將作為禮物的圍脖替我圍上。
見我解開。
還不情不願地嘟嘴,“這圍脖是我親手織的。”
見狀。
我尷尬地笑笑,“夏天太熱,不適合帶圍脖。”
“不過,鬼也能織圍脖?”
聽完,她立馬撓起腦袋瓜兒,“趁你睡覺,附在你身上織的。”
“……”
短暫的相顧無言後,我緩緩開口。
“我病情加重高低有你一半的功勞。”
話音剛落。
門外就響起一陣熟悉的聲音,“怎麼回事?”
是顧教授。
聽著主治醫師和他提起腦瘤的事。
我連忙將視線落在女人身上,“帶我離開。”
“求你。”
於是。
當爸爸推門而入時。
迎接他的,就隻有吃剩下的半塊蛋糕。
瞥見蛋糕。
他像是一尊雕塑般定在原地。
由於我的生日是媽媽的忌日,他從沒給我過過生日。
這也讓我不明白他此刻這般的惺惺作態又是是為何?
許久。
他這才將視線落向窗外。
好在我反應及時才沒有對上他的視線。
夜裡。
晚風吹過我的臉頰。
我在女人的牢騷下。
俯瞰著整個城市的光景。
而她。
則是揪著我的衣領在空中吐槽著。
“咱平時是不是也得注意休息身材管理?”
5
離開醫院。
女人將我帶到一處農村小院。
她笑著說,“用不上幾天,你的身體就是我的啦。”
雖是笑著。
可她的眼圈卻是紅紅的。
我想回應,可是病情發展的遠比我想象的更快。
短短幾個小時。
我的喉嚨,就像是被刀子割一般。
說不出一句話。
意識,也跟著漸漸模糊。
變得越發嗜睡。
有時候明明記得自己才剛剛喝下女人遞來的粥。
再睜眼時,就見到女人正和村裡的大黃狗對峙。
嘴裡還不停嚷嚷著,“不許欺負我們家夏夏!”
模樣就像是一隻護崽的母雞。
有時候我還能夢見我的媽媽。
她就坐在院裡的搖椅上,在夕陽下呼喚著我的名字。
雖然看不清媽媽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