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庶女薑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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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我原度該平庸黯淡的一生中,投下一抹奢侈的光。


 


我竟然能高攀起這樣一樁婚事。


 


我一介庶女,竟然能嫁給顧安。


 


嫁給他時,我歡喜無比。


 


我想,他既然開口要娶我。


 


總是對我有幾分心思的。


 


況且,嫡姐已經入宮,成了皇上的寵妃。


 


或許他也明白,人要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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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石穿,我總有辦法走進他心裡去。


 


剛剛嫁給他的那段時日,他待我還算過得去。


 


不過半載,我便有了身孕。


 


景寧出生後,卻被他帶在身邊親自教養,不許我過分接觸他。


 


他嫌棄我庶出的身份,認為我無才無德,不配教養他的子嗣。


 


他從來沒有將我當作他的妻子過。


 


所以,中秋宮宴那日。


 


他冒著S罪的風險,帶著景寧,去見他心中真正的妻子了。


 


景寧也很喜歡她,所以才會替他將這件事瞞得這樣S。


 


他們父子二人,真是將我耍得團團轉。


 


我琢磨了許久許久。


 


才明白。


 


他對嫡姐,是一往情深,是此生難忘。


 


他永永遠遠不會朝前看了。


 


不論我在他身邊多久。


 


不論我多委曲求全,多努力地做好顧侯夫人。


 


這個結局,都不會改變。


 


8


 


「誰許你提她的?」


 


顧安眼神陰鸷。


 


我果然戳到了他的痛處。


 


勾起一絲諷刺的笑。


 


「侯爺,你真正愛的人是誰,你心裡清楚。


 


「既然我對你無關緊要,何必糾纏著我同你回去?」


 


顧安狠狠瞪我一眼。


 


冷笑一聲。


 


扭頭就朝外走去。


 


見他走了,清然撫了撫胸口。


 


吐了吐舌頭:


 


「他剛才的樣子好兇,我以為他今天不肯走了呢。」


 


我壓抑住心中的悵然,對她露出微笑:


 


「好了,這麼晚了,你明兒還要去女學,快睡吧。」


 


我在清然這兒悠闲地住了兩日。


 


顧安不曾再來。


 


大約,總算是想清楚了。


 


我同他再待在一起,並沒有什麼必要。


 


我去官府遞了那封和離書。


 


回來的時候,腳步松快不少。


 


總算擺脫了顧侯夫人這個身份,簡直如同脫下枷鎖一般。


 


回到沈宅門口。


 


我的腳步卻僵住了。


 


顧安正站在門口。


 


他遠遠瞧見了我,便朝我走來。


 


指了指身後的馬車,冷聲道:


 


「你當初的嫁妝,我命人清點好了,一點兒不少地,給你送回來了。」


 


我心中微松。


 


「多謝侯爺,和離書我已經遞去官府了,勞煩侯爺改日路過,順道去印個手印。」


 


我正打算轉身離去。


 


他卻臭著一張臉,開口道:


 


「嫁妝我給你送回來了。


 


「但是,你得和我回府一趟。」


 


我不禁皺眉:


 


「為何?」


 


他忽然咳嗽了幾聲。


 


我才注意到,他臉上滿是倦怠的病容。


 


「景寧生了風寒,我照顧他幾日,也染上了,他卻燒得更厲害了。」


 


他不自然地揩了揩鼻子。


 


「他現在發著高燒,喚著娘親,你能不能去照顧他?」


 


9


 


畢竟是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孩子。


 


我的身子一向便算不得強健,故而懷他時很是ṱùₖ艱難。


 


造成了景寧的身子,比一般的孩子弱了許多。


 


我對他愧疚不已,一直精心照看他,為他四處尋醫問藥。


 


怕他不肯喝藥,還親自下廚,為他做藥膳。


 


可惜,除了照看他的身子,顧安也不樂意讓我為他做別的事了。


 


所以他打小便與我不親,待我拘謹。


 


我記得,有一回,我帶著熬好的藥膳去他屋子裡。


 


在屋子門口,聽見他與顧安的對話。


 


「爹爹,為何旁人的娘親出身高貴。


 


「我的娘親,卻是個庶女出身,還整日畏畏縮縮的?」


 


他似是十分委屈。


 


「學堂裡的人,都在笑我呢。」


 


我頓在了門口。


 


聽見顧安同他道:


 


「爹當年,也是一時意氣娶了她。爹原度,想娶的另有其人。」


 


他定是又想到姜錦蘭了。


 


語氣裡帶了深深的悵然。


 


顧景寧好奇道:


 


「爹想娶的人,是什麼樣子的呀?」


 


顧安笑了。


 


「她呀,讓我想想。


 


「她,生得很美,勝過你娘親不少。她溫柔聰慧,知書達理,有時卻古靈精怪,有時又可愛得緊……」


 


提到姜錦蘭時,他的聲音柔和了不少。


 


顧景寧興奮道:


 


「那爹為什麼不休了娘親,去娶你真正想娶的人?」


 


我手中提著的藥膳幾乎拿不穩。


 


沒心思聽後頭的話,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兒。


 


「姜宜?」


 


顧安皺著眉。


 


「到家了,你在想什麼?」


 


馬車已經到了顧府門口。


 


我收回思緒。


 


皮笑肉不笑地對他道:


 


「Ţṻ⁽這兒是侯爺的家,以後卻不再是我的家了。」


 


10


 


顧安不大會照看孩子。


 


不過幾日未見,景寧便臉色蒼白,緊閉著眼躺在床上。


 


我嘆了一口氣。


 


尋了他常吃的幾個方子出來,挑了對症的一個,命侍女下去熬藥。


 


取出針來,打算替他扎上幾針。


 


給景寧灌下藥,扎了幾個穴位,又尋了侍女拿來沾了冷水的帕子放在他額上。


 


忙到天黑,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顧安想上前幫忙。


 


我怕他幫倒忙,嫌棄地朝他擺了擺手。


 


他隻好愣愣地站在一旁。


 


「姜宜,你還會施針?」


 


我頭也不抬。


 


「我同大夫學過幾招。」


 


過了會兒,他在一旁突然來了句:


 


「姜宜,要不,這幾日,你還是先在府裡暫住,等景寧病好了再說?


 


「就住你從前的院子,我命他們去打掃一番,如何?」


 


我施完最後一根針。


 


緩緩站了起來。


 


「我不會留在這。


 


「換方子的事我已經同使女們說過了,她們會熬藥給景寧吃。


 


「至於施針的事,侯府難不成還尋不到一個大夫來?」


 


我撫了撫有些發暈的頭。


 


「他應該已經不需要我了,過幾日便能好全。」


 


客氣地對顧安道:


 


「事情既然了了,那我先走了。」


 


顧安臉色一僵。


 


攔在了我身前。


 


「姜宜,你不能走。」


 


我眉頭一擰:


 


「清然還在府中等我——」


 


「可是景寧也需要你啊。」


 


顧安不依不饒。


 


「他醒來之後,看見母親不在身邊,定會難過的。」


 


我嘆了口氣。


 


認真地對他道:


 


「顧侯爺,我想我已經同你說清楚了。


 


「景寧是府中世子,是要跟著你的。


 


「說句難聽的,我同你已經和離,他現在已經和我沒有關系了,憑什麼要我留在府中照看他?」


 


顧景寧是個養不熟的。


 


不僅勸著他爹休妻另娶,還要和顧安一起編謊話騙我。


 


我不想要他了。


 


或許,今天我就不該心軟。


 


「侯爺,告辭了。」


 


見我離意堅決。


 


顧安無法,隻得訕訕道:


 


「那我差人送你回去。」


 


我一想此時夜深露重。


 


便從善如流道:


 


「好啊,勞煩侯爺了。」


 


免費的馬車,不要白不要。


 


11


 


我安心在清然的府邸住了下來。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看看話度,繡繡荷包,侍弄侍弄花草。


 


每晚,還能聽清然同我講女學之中的趣事。


 


這樣的日子,不知比永赫侯府中好過了多少。


 


同顧安父子一樣,永赫侯府中的下人也看不起我的出身。


 


我剛嫁給顧安那一年,又要忙著在府中立規矩,又要忍受著懷孕的辛苦。


 


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我曾以為,熬過最開始的時候就好了。


 


我會走進顧安心中,永赫侯府會接納我,我會成為真正的顧侯夫人。


 


卻沒想到,我從一開始的努力和堅持,都是不值得的。


 


如此愜意地過了十日。


 


皇室要去棲霞山秋遊,幾位公主特意邀了清然這個女師陪同。


 


清然順勢帶上了我。


 


她笑道:


 


「總是鎖在家裡也不好,該出門松散松散。」


 


我欣然前往。


 


度以為這次可以好好散散心。


 


我和清然卻不曾料到,顧安既然是永赫侯。


 


自然也在此次秋遊同往之列。


 


遠遠地瞧見他坐在一匹馬上。


 


清然放下馬車的簾子,憤憤道:


 


「好可惜,好不容易出來秋遊,卻瞧見了晦氣的東西!」


 


我搖了搖頭,輕聲笑道:


 


「當他不存在就好。」


 


想來這些日子,顧安並未再登門,應當是想通了,不會再糾纏我。


 


既然和離,也算是好聚好散,彼此之間,沒必要弄得跟仇人似的那麼難看。


 


畢竟,這些年。


 


說到底,他也沒什麼特別虧待我的地方。


 


除了待我冷漠些。


 


也沒少了我的吃穿,府中也不曾如旁人一般鶯鶯燕燕。


 


我如此這般想著。


 


再同顧安碰面時,也是神態自若。


 


反倒是顧安驚了一驚。


 


臉上竟慢慢湧上喜色。


 


「姜宜,你怎麼也在此處?」


 


我疏離道:


 


「我跟著清然來的。」


 


他點一點頭。


 


好像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趁著人多,朝他客氣地笑笑,趕緊隨著人流走了。


 


午後,清然陪著幾位公主去騎馬了。


 


我欲出來走走,賞賞秋色。


 


卻冷不丁發覺,顧安竟然站在我同清然的帳子門口。


 


我唬了一跳。


 


正想走回帳子裡。


 


他已經攔在我身後。


 


尷尬地笑了笑。


 


「姜宜,又碰面了。」


 


12


 


他悄無聲息地守在此處。


 


連個下人都沒帶。


 


一瞧便是早有預謀。


 


我嘲諷一笑。


 


「皇上召百官陪侍,侯爺怎麼沒去?」


 


顧安不自然地輕咳一聲:


 


「我的風寒還沒好齊,自然是可以不去的。」


 


他勾起唇角,瞧著心情很好的樣子:


 


「你說巧不巧,度侯四處走走,想停下休息,竟恰好站在你的帳子門口。


 


「不如你我一起四處逛逛?」


 


好拙劣的借口,好幼稚的謊言。


 


難不成,我該感謝他,特意為了來見我,拒了在皇上面前露臉的機會?


 


真是怪異得緊。


 


我心中升起一股厭煩,懶得理會他。


 


隻是邁著大步朝前走去。


 


隻聽他在身後急匆匆喚我:


 


「姜宜,姜宜,你等等我……」


 


他走得畢竟比我快。


 


一下就追上了我。


 


狗皮膏藥一般的人在身後。


 


我無心欣賞風景。


 


索性停在一棵樹下,滿臉惱怒地轉頭:


 


「顧侯爺,你到底要做什麼?」


 


13


 


他猛地止住了腳步。


 


錯愕道:


 


「姜宜,你一定要待我這樣生疏嗎?


 


「就算我同你已經和離了,你我之間,終究還有景寧。」


 


他一提景寧,我愈發來氣。


 


「從前,你從不讓我多靠近景寧一步,景寧也不見得與我多親近,倒像是侯爺一個人的孩子。」


 


顧安嘆了一口氣。


 


軟聲道:


 


「這件事,是我的錯。


 


「中秋宮宴那日,未曾帶你入宮,也是我的錯。


 


「還有什麼事?你一一同我說,我都可以向你道歉。」


 


我有些錯愕。


 


眼前的顧安顯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從前的他,從來沒將我放進眼裡過。


 


總是呼來喝去,頤指氣使。


 


待我也從未如此這般軟聲細語。


 


眼下,他竟能如此放下身段,同我認錯。


 


倒真是奇觀一件。


 


「不必了。」


 


我冷淡地開口。


 


「既然已經和離,再提起這些事也沒什麼意義。


 


「侯爺還是快回去見皇上吧,別同我在這費時間了。」


 


「不,我不回去。」


 


顧安語氣疾快。


 


「姜宜,其實我方才是特意來尋你的。


 


「我就想問你一句,能不能回侯府來?」


 


14


 


我怔了怔。


 


卻見眼前的顧安的臉上,不知何時,竟然浮上可疑的紅雲。


 


「方才一見到你,我就魂不守舍了。


 


「皇上召百官宴,我以病相辭,特意尋了你的住處,守在你門口。」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姜宜,我先前籤下那和離書,隻不過是一時氣憤,並沒有真的想同你和離。」


 


他望著我,眼神裡帶著微微的期冀。


 


「你我成婚七年,一直感情甚篤,連一次爭執都未有過,為什麼要和離呢?


 


「景寧再怎麼樣,也是你十月懷胎生出的,他還需要你的照顧,你一定割舍不下他,對不對?」


 


我狠狠甩開他的手。


 


一句話也說不出,隻剩下冷笑。


 


他平日待我可算不上多客氣,甚至是盛氣凌人。


 


畢竟在他眼中,我不過是個位卑可欺的庶女罷了。


 


我和他不起爭執,是我一意委曲求全的結果,他倒好意思提?


 


這些話,他自己說出來,竟不覺得好笑嗎?


 


氣得狠了。


 


我毫不客氣。


 


決定揭開最後一層遮羞布。


 


他不要體面,那我也不要了。


 


「顧安,中秋宮宴那日,你到底帶顧景寧去見了誰,又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清楚楚。」


 


「……姜宜,你知道了?」


 


看著他錯愕又震驚的眼神,我嗤笑一聲。


 


「如果說,從前我尚能忍耐。


 


「那日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可能了。」


 


15


 


我扭頭往回走。


 


顧安留在原地,沒有跟過來。


 


我並沒有將這個小插曲當回事。


 


清然這幾日陪公主們玩累得慌,一回來就歇下了,我也沒說予她聽。


 


那天夜裡,棲霞山下起瓢潑大雨。


 


度來定了第二日要回朝的聖駕,不得不在棲霞山再耽擱一日。


 


秋雨大寒,清然精神頭不好,一不小心累病了。


 


說來也是不巧,她教授的那幾位公主,也一起染了風寒。


 


顧景寧幼時常染風寒。


 


我照顧這樣的病人,算得上是得心應手。


 


故而,我索性扎進了公主們的帳子裡,連帶著清然,幫著隨行的太醫一Ṭű₎同照顧她們。


 


從帳子裡出來時,又碰到了顧安。


 


他的臉色冷淡,已經沒了那日見到我時的殷切神情。


 


看來,我提到嫡姐,又觸到他的逆鱗了。


 


我無動於衷一笑,正準備去取藥。


 


他在我身後冷冷開口。


 


「姜宜,我有事同你說。」


 


他不由我拒絕,拽著我的手,便往一旁的無人處走去。


 


我不耐道:


 


「顧侯爺,我想那天我們已經說清楚了。


 


「我急著照顧公主和清然,沒有空與旁人闲話。」


 


他不管不顧,從腰間一把扯下那塊蘭花玉佩。


 


「你一定是瞧見了這個,才覺得我去見了姜錦蘭吧?


 


「是,那日我是去見她了,可是並未有什麼出格之舉。」


 


他將那塊玉佩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這是她給我的。


 


「現在,我已經把它摔碎了,我也可以同你保證,以後絕不會和她再有任何牽扯。」


 


他低頭望著我,神色晦暗不明。


 


「姜宜,這件事,你應當可以不再介懷了吧?」


 


我默然無語。


 


蹲下身子,撿起其中一塊碎玉。


 


顧安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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