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了他,他面上浮出幾許為難,“我先去接個電話。”
顧泠川走出沒多久,江望便走進了病房,臉色分外陰鬱,將將一沓錢丟在桌上冷冷開口,
“下床跟我來。”
宋昭有些不明所以,但看了看桌上的錢還是掙扎著下床跟上了江望。
“江先生,宋小姐傷得很重,不能給陳小姐輸血,會有生命危險的。”
看著眼前醫生為難的模樣,宋昭才明白江望是叫她來幹什麼,原來是要她給陳舒窈輸血。
“她的S活和我有什麼關系!如果不輸血,窈窈會有生命危險的,她輸個血又不會S!她的命怎麼會有窈窈重要!”
江望怒不可遏地對著醫生大吼,宋昭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髒漫上陣陣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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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誰敢讓宋昭輸血!”
男人一聲怒喝在走廊中分外響亮,回頭看去,顧泠川面上怒色深重,快步向宋昭走去。
顧泠川接住了搖搖欲墜的宋昭,目光緊張,“沒事吧?不是說了不能亂動嗎?”
江望看著顧泠川滿眼擔心的模樣,怒火瞬時翻騰,冷聲問道,“這位先生,你是?”
“顧少。”
一旁的醫生畢恭畢敬地開口,江望也了然眼前之人即是南城赫赫有名的顧家獨子,顧泠川。
顧泠川冷眼掃過眼前幾人,最後夾著怒火的目光落在江望身上,
“江教授,醫生已經說過宋小姐不能輸血了,你這樣隻為自己不顧他人性命,未免太自私了吧?”
傳聞中一向冷靜沉著的顧泠川此刻臉色陰沉,清俊的眉目間籠著怒火。
江望聞言卻不屑冷笑,
“自私?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怎麼會有宋小姐自私?像她這種惡毒的女人就應該下地獄,讓她輸血救命她都該謝謝我給她機會贖罪!”
“江望!”
聽著江望那近乎喪心病狂的話語,
“你身為老師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真是枉為人師!你知不知道宋昭她……”
顧泠川還想說什麼,卻被宋昭拉住,無力地向他搖搖頭。
宋昭眼眶中盈滿淚水,她艱澀地牽起一個微笑,回眸深深看向江望,
“江望,一百萬,我給她輸血。”
江望有些驚訝,愣了愣開口,“什麼?”
“怎麼?不舍得?一百萬買陳舒窈的命可比當初你爸的命便宜多了。”
宋昭的聲音虛弱,說出口的話卻尖銳鋒利,徑直刺在江望心中。
江望的眼底結成冰,沉默許久才冷笑著點頭,“好啊。”
“顧先生,看到了吧,不是我強迫的,她就是這種滿眼是錢的女人。”
看看江望那帶著幾分得意目光,顧泠川又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昭,可宋昭卻隻是笑笑搖頭,跟著醫生進了病房。
江望,這是最後一次了。
宋昭被推出病房時,面上已經看不出任何血色。
顧泠川將她接到了顧家的私人醫院,每日都親自陪護照顧。
直到第三天,宋昭才從昏迷中蘇醒。
宋昭睜眼先看到的,便是顧泠川憔悴的臉色和發紅的眼眶。
“昭昭,你終於醒了……”
顧泠川嗓音沙啞,還帶著隱隱哭腔,宋昭不由得輕笑,“你一個大男人,不會還哭了吧?”
“我以為你不會醒了。”
宋昭笑笑,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被顧泠川攥緊的手,輕聲安慰,
“好了,我又沒S。”
提及那個字眼,顧泠川眼中的哀傷又多了幾分,語氣中帶上幾分迫切的懇求,
“昭昭,跟我走吧,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一定會治好你的病的。”
宋昭回眸看著他,看了許久許久,才輕聲答應,
“好。”
顧泠川沒想到宋昭這次會這麼快答應他,喜出望外地問道,“真的嗎?”
“顧泠川,冬天要過去了,我想去大理,在海邊開一家民宿。”
聽到宋昭並不是答應他要去治病,顧泠川眼中喜悅的光又再度暗下。
顧泠川不S心,三年前他在法庭上第一次見到宋昭,便為她沉著傲然的模樣所吸引,無法控制地愛上了她。
宋昭歷經的所有痛苦與掙扎他都知悉,可沒等他能為她解決,他便要徹底失去她。
“不,昭昭,你不會S的,你會長命百歲,你不是還想揭露嚴家的罪行嗎?你所堅守的正義還沒到來,你不能放棄啊昭昭……”
“不重要了,從我為嚴懷聲辯護時,我就已經違背了我所堅守的初衷,我這樣助紂為虐的人,有什麼資格再提正義,再提初心?
“顧泠川,謝謝你,你不用再救我了,我已經沒力氣再活下去了,能活一年,已經足夠了。”
宋昭對這個世界所有的留戀都隨著那日流出的血液消失殆盡了,她沒有力氣再延續她那可憐痛苦的一生,也沒有力氣再去堅持伸張心中的正義。
縱使顧泠川百般阻攔,宋昭還是回到了江家。
門鎖才將將關上,宋昭便被一股力量抵住,洶湧潮湿的吻席卷唇舌,強勢地掠奪盡她口腔中全部空氣。
宋昭掙扎著將眼前人推開,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聽到一道清脆的聲響,
“江望!你瘋了!”
江望沒開燈,路燈的微弱光亮下隻看得清他黑亮的眸子,隱約閃著意味不明的情愫。
“怎麼?有新情人,要守身如玉了?”
江望冷笑著摸了摸臉,宋昭這一巴掌扇得用力,臉上帶著刺痛。
“江望,你訂婚了。”
宋昭平穩了些情緒,語氣轉為冷淡。
江望並不理會她說的,開口的聲音中夾雜著幾分隱隱的妒意,
“姓顧的多少錢買你一晚上?我出雙倍。”
宋昭抬眸看向夜色中的人,氣氛陷入冷凝,片刻後她才帶著幾分譏諷地開口,
“你?出得起嗎?”
江望的心中被什麼扎了一下,沒等宋昭反應便再度強勢吻上,唇舌長驅直入,宣泄著心中怨憤。
一夜翻雲覆雨,宋昭再醒來時身旁隻剩下一片褶皺。
江望折騰了她一夜,醒來時渾身都在酸痛,她艱難地起身,餘光瞥到了桌上的銀行卡。
她才將將拿起那卡片,江望便推門而入,看她手中攥著銀行卡,眸色瞬間暗下。
“宋昭,你是不是兩眼一睜想到的就隻有錢啊?”
宋昭不回答,江望又正了正聲音,
“卡裡有五十萬……”
“五十萬?打發叫花子呢?”
江望還沒說完,宋昭便聲調尖銳地打斷了他,既而又冷著臉開口,
“五百萬。”
“五百萬?”
江望如今雖不再是從前的窮小子,可他也隻是個作家兼大學教授,一下子要面對五百萬也確有些不易。
宋昭見江望驚訝的模樣,不耐煩地撇撇嘴,
“江望,你說的可是出雙倍,五百萬已經是我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打折了,你要是付不起,我隻能去告訴你的未婚妻她丈夫出軌咯?”
宋昭若無其事地把玩著手裡的卡,懶散的模樣勾得江望心中再度怒火騰升,
“宋昭,你現在這樣跟外面那些賣的有什麼區別?”
江望的話似把利箭猛扎進心髒,瞬間掀起刺痛,她愣了幾秒神色又很快轉為圓滑隨意,
“沒區別又怎樣?江教授,出去找哪有和舊情人上床刺激?”
宋昭說著,起身勾上江望的脖頸,眼神分外魅惑,卻讓江望心中漫上惡心。
江望一把推開了她,眼神嫌惡,“真惡心。”
宋昭仍不以為意,環保著雙臂開口,“你要是付不起,也可以拿東西來抵。”
“什麼?”
“剩下的那個同心扣。”
宋昭與江望畢業那年,兩人選擇了去南海窮遊,爬山時遇上洪涝,生S之際兩人都未曾放棄對方。
在山中佛寺借宿時方丈以有緣為由贈了兩人一塊南海玉,兩人下山後便將其打成了一對同心扣,貼身佩戴。
南海玉極為稀少價格高昂,兩人卻從未想過將那玉扣變賣換錢,情意在那時勝過了金錢。
後來江家生變,江望紅著眼質問時,宋昭卻當著江望的面親手拽掉了自己的玉扣,將其摔了個粉碎。
看著眼前保存完好的玉扣,宋昭心尖泛上一陣又一陣的酸澀。
玉扣化成重鎖,壓在心頭,又悶又疼。
宋昭將那玉扣收起,手機亮起,是顧泠川發來的機票信息。
她扣下手機出門,卻恰好撞到回家的陳舒窈和江望。
“阿望,你好厲害,今天新書首發銷量就這麼高!”
陳舒窈拉著江望,滿眼歡喜,看著江望的表情一臉崇拜。
江望笑了笑,目光瞥到了樓上的宋昭,正了神色開口,
“站著幹什麼?不知道下來做飯嗎?”
頤指氣使的模樣,仿佛真的像是把宋昭當成了保姆。
宋昭沉默著下樓走進了廚房,客廳裡則傳來陳舒窈和江望相談甚歡的聲音。
“阿望,我真的好喜歡你這本新書呀,阿望。你真厲害。”
陳舒窈捧著本包裝精美的書,蹭在江望的脖頸間撒嬌。
宋昭讀過江望所有的作品,唯有這本新書還沒來得及看過,所以聽到陳舒窈討論情節時,宋昭便聽的格外仔細。
可陳舒窈每多說一句,宋昭的心就沉下一分,散著連綿的鈍痛。
江望到筆下寫過很多故事,可新書裡男女主相愛的情節卻和他與宋昭的戀愛情節一模一樣,而其後的情節卻是江望與陳舒窈的經歷。
江望將手舞足蹈的陳舒窈摟在了懷中,極為溫柔地開口,
“窈窈,謝謝你,願意做我書中的女主角。”
江望的話音落下,宋昭手中的瓷盤應聲落地,發出一陣尖銳的聲響。
客廳裡的對話被打斷,江望很快走到了廚房,看到了滿地的碎片。
“讓你做個飯都能打碎盤子,你怎麼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僱你來是讓你搞破壞的嗎?”
江望的聲音極憤怒,一腳踢開了宋昭準備去撿的瓷盤厲聲道,“快滾快滾,看著就煩。”
宋昭頓了頓,隻能起身低著頭上樓,門被關上的瞬間,淚水再也無法忍耐,似洪流般傾瀉而出。
江望的新書是江望在出租屋寫的第一本小說,那時的他曾在出租屋裡許諾,宋昭便是他書中的第一個女主角。
現在他與宋昭的最後一個承諾,也已盡數瓦解。
江望的新書發售一月,反響便非常好,受邀去往其他城市參加講座,陳舒窈也一同前往。
空蕩的別墅裡便隻剩下宋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