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千機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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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翌日,被我挑刺兒丟了面子、又被我毀了新婚夜的柳娘子仍舊沒S心,還巴巴地來下人間拜訪我這個正妻,揚言要給我敬茶。


可她一路而來,下人們皆惶恐地對她行禮,面對我時,趾高氣揚的面孔讓人感到惡心。


 


我實在是搞不懂這位柳夫人心中究竟是在想什麼,她似乎異常執著於給我敬茶,這讓我不免有些懷疑,這茶水究竟是不是普通的茶水了


 


這一次,我沒有刻意難為她,我已有了新的打算,淺抿了一口了她的茶,便叫她離去,而她也巴不得趕緊離開此處,免得低了自己的身份。


 


待她走後,那些下人嬉笑著朝我走來,往日伺候在我身邊的翠蓮道,「大夫人,就你,也配做大夫人,你瞧瞧,哪家的大夫人竟和下人住在一起?」


 


說著,她端起手中滾燙的熱茶,從我的頭頂傾斜,慢慢澆灌到我毀了容的臉上,「就你?也配喝柳夫人的茶?也配為難柳夫人......」


 


「啊啊啊!!好燙!!!」


 


她話還沒說完,我就嗷嗷叫著匍匐在地上,做出一副抓心撓肝的模樣,最後抽搐幾下,兩眼一翻,沒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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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隻是翠蓮,其他丫鬟也嚇得沒了動作,翠蓮更是哆嗦著身子兩條腿打起了擺子。


 


我畢竟還是正妻,即便已經不受寵了,也比她們這些下人強,焉能不怕。


 


沒一會兒,我被下人欺辱至昏迷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司馬府,裝到最後,我竟真的睡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已經身處一處幽靜陌生的院子,見目的達到,我心情大為暢快。


 


下人間全都是司馬姜瑜和柳夫人的眼線,我既然已經決心要絆倒他,便絕不能在這樣的環境之中行動,如今被扔到這無人問津的地方,我很是滿意。


 


第二日我聽下人議論才知曉,昨天是司馬姜瑜親自把我抱回去,又給我請了大夫,故而今日這些下人看我,都放尊重了不少。


 


可我的心裡卻沒有一絲波動,我想,我對那個人大約真的隻剩恨了罷。


 


14.


 


翌日,我大肆發了脾氣,將身邊伺候的人統統趕走,然後混在來府上送菜的商戶一起出了府。


 


一出門便直奔崇陽公主府上。我大兄,也就是她的心上人還在天牢裡,我想她一定會幫我,畢竟我在閨中時,便聽說她母族赫氏和司馬家不睦。


 


到了崇陽公主府,我一副下人裝扮,守衛怎麼也不願意放我進去,最後在我解下身上大兄送我的玉佩,才得以被放行。


 


崇陽公主府上奢靡,處處金銀,可見皇帝對其重視之深。我心裡也更加劇了一定要籠絡公主的想法。


 


等到了公主苑,下人皆在外等候,崇陽公主隻許了我一人進入,我心裡慌張到手抖,但還是盡量表現出沉著冷靜的一面。


 


入內後,我隱隱約約看見主位上斜坐著衣衫華貴,面容貌美的年輕女子,我跪下行禮後半晌,她才喚我起來。


 


她問我,「你來找我,是為何事?」


 


我抬起頭,這才發現,她身旁面首居多,清一色著藍袍,戴面紗,但瞧著都是個頂個的姿容秀美,我沒空替大兄不值,登時心便涼了半截。


 


她這是......並未將我大兄置於心中。


 


但我還是硬著頭皮道,「我想求公主,同我一起扳倒司馬家,給我大兄一條活路!」


 


崇陽聽罷,輕笑一聲,戲謔道,「你可知,你在說什麼?大司馬家何等的得寵,你一個罪臣之女,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我正了正身形,道,「憑我知曉赫氏之所以被皇帝打壓,置司馬家之下的原因,憑我相信,公主是真心待我大兄,不忍看他赴S。」


 


空氣都滯流了半瞬,片刻後,崇陽將身旁的面首攬入懷中,形容放浪,身軀柔若無骨,她笑道,「我已貴為公主,何必費勁去同司馬家對抗?我府中面首居多,什麼樣的都有,又何必在意你大兄一人的S活?司你未必也太高看了自己。」


 


我再次咬咬牙,道,「那如果我告訴公主,我知曉陸瑜的S因呢?」


 


「......」


 


最後,崇陽咬牙切齒道,「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但是有一個人比我更願意同你去博,他很快就回來了,屆時你便拿著我的玉牌去尋!」


 


達到目的,我不卑不亢地起身謝過,轉身便要走。


 


身後崇陽恨恨道:「別忘了,你答應本公主的條件!」


 


我輕勾唇角,「公主會知道的。」


 


15.


 


出了公主府,我這才敢松懈下來。


 


我的腿都在發軟,可我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個陸瑜究竟是誰,當時腦熱,便脫口而出,如今卻甚是迷惘。


 


既想不出,那我也不再為難自己,反正我連自己是何人都不知曉了,又何必去管陸瑜是誰。


 


我仔細回想崇陽所指之人,卻如何也想不出這個將將回京之人是誰。


 


回去以後,我才知道,整個司馬府因為我的消失亂了套,司馬姜瑜竟破天荒地好心給我請大夫復診,結果發現我的院子裡空空如也,故而看管照顧我的下人都被罰了。


 


我大搖大擺地進入司馬府,無一人敢攔,下人看我的目光眼神復雜,可我卻如同無物。


 


到了院門口,我將杵在門口當門神的司馬姜瑜撞到一邊,自顧自擠進院門。


 


他一把將我拽到跟前,怒道,「你打扮成這樣,是跑到哪去了!」


 


我一笑了之,撥開他的手,「你管我?少司馬如今不是應該跟柳夫人新婚宴爾,如漆似膠?真是想不通你哪來的精力管我這個醜八怪!」


 


是的,我這個曾經最在意容貌的人,如今竟然聲稱自己是醜八怪。


 


不光是我,就連司馬姜瑜都因為這三個字沉默了,或許他是憶起了我們二人日日都在銅鏡面前梳妝描眉,每每結束,我都要嬌笑著問他,我生得好不好看。


 


我是那樣地在意自己的姿容,如今卻棄之如無物。


 


司馬姜瑜被我嗆走,我蒙頭就睡。


 


翌日,我終於知曉了司馬姜瑜如今還容忍我的原因,司馬夫人在樾陽寺祈福一年,終於要歸來。


 


在我還是相府千金的時候,她就極端偏愛我這個兒媳婦,即便是後來我家道中落,她待我從來也隻有心疼,就連此次祈福一年,也是為了我們二人早日懷上子嗣。


 


最重要的是,這位當家主母,平生最厭惡之事,便是這些光怪陸離的事物,斷不能相信我非江苓芸,更不可能接納招魂而來的柳夫人。


 


在老夫人回來之前,司馬姜瑜便同我通好了口音,叫我同老夫人說我這渾身的燙傷,皆是府中不慎失火,而柳如傾,則是他在外打仗時,救了他性命的恩人,故而抬為平妻。


 


我聽罷,簡直要給他啪啪鼓掌。


 


一番話,將我所受的所有非人般的對待一概抹平,將柳如傾包裝成一個光鮮亮麗之人,著實讓人心寒。


 


我雖膈應,但老夫人到了以後,我還是按照他所說來做,我們兩個繼續做出人前恩愛的好模樣,那柳如傾就站在我們二人身後,咬碎了一口銀牙。


 


老夫人下馬車後,見著我蒙臉的模樣,納罕不已,我這一張臉,隻有那雙黑亮的眼睛得以保全,其餘部分駭人無比,就連我自己午夜夢回瞧見,恐怕都要做噩夢。


 


故而,我平日裡都以面紗示人。


 


她老人家關切詢問,「嫱嫱怎麼戴了面紗,可是最近天幹,皮膚不大好了?」


 


嫱嫱是江苓芸的乳名,現在鮮少有人這般叫我。


 


我悽苦一笑,若真是天幹那也就好了,可惜我因著身邊人殘暴不仁,身上每一塊兒好皮,還得站在此處,同他們虛與委蛇,何等可悲。


 


我緩緩搖頭,淡淡說出提前商量好的措辭。


 


老夫人聽罷,心疼的眼淚都要落下來,我冰封地心髒在觸及她微紅的眼眶時,一瞬融化成水,我在心中暗道,「但願有一日我報復司馬姜瑜時,您可以不要太傷心......」


 


16.


 


因為老夫人的到來,司馬姜瑜便是再不想,也得和我做一場表面夫妻。


 


可憐那柳娘子,才剛入門,便要被冷淡擱置一邊。


 


老夫人的到來,使我的日子好過了許多,司馬姜瑜也不敢再苛待我,不僅如此,還得在老夫人面前做出恩愛非常的模樣。


 


晚膳結束,老夫人從自己隨身攜帶的百納袋之中拿出一翡翠葫蘆項圈,其外形飽滿圓潤、多果多籽、藤蔓蔓延,寓意不言而喻,多子多福。


 


我手指摩挲著它圓潤的肚身,不由自主地想到我那個可憐的、不該來的孩子,那時候,我的肚子還是一片平坦,可裡頭卻住了那樣小的一個小生命,可我卻沒有能力留住他......


 


老夫人見我摸了又摸,以為我是喜歡,也同她一般歡喜期待,便安慰我道,「阿瑜那孩子,是個重情義的,你不要害怕,他不會看重一副皮囊的,孩子也不急,總會有的。」


 


我微笑點頭,心中卻一片蒼涼,是啊,他確實是個重情義之人,隻是重的卻不是我。


 


從老夫人那回去之時,我輕聲發問,「阿娘,若是有朝一日,司馬姜瑜做了對不起我之事,我當如何做?」


 


老夫人笑著撫了撫我的手背,笑意盈盈,「自然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若是他負了你,那你便棄了他就是。」


 


我說,「好。」


 


我知曉,她是當我在玩笑,可我卻並不是隻是說說而已。


 


她見我落寞,又道,「你若是指的是哪位柳娘子......害,畢竟是救命之恩,阿瑜心裡的人還是你,對她不過隻是責任。」


 


我彎唇笑笑,沒太在意。


 


17.


 


這段時間,我們二人的關系緩和了不少。


 


我每日熱切盼望著崇陽公主所說之人的到來,我等得心焦,卻依舊沒能猜到那人是誰。


 


直到那日。


 


我窩在司馬姜瑜的懷裡吃葡萄,不遠處柳夫人的眼睛瞪成銅鈴,恨不得能把我當場凌遲。


 


我是真搞不懂司馬姜瑜這個人,他認定柳夫人便是他所愛之人,娶回家後又將她晾在一邊,和我虛與委蛇。


 


到現在,我都沒想明白這廝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吃著他遞來的葡萄,頗為走神兒,結果那廝卻莫名怒了,捏緊我的下巴,將我的臉轉了過去,惡狠狠地瞪著我,「夫人在想什麼?可是得了消息,知曉你那前未婚夫解行舟要回來了,魂都飛過去了?」


 


解行舟?


 


這三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我的腦海中炸開。


 


我並沒有江苓芸的記憶,所以隻在他人耳中聽說我曾與當今太子解行舟青梅竹馬,我的父親也曾為太子導師,更是太子的忠誠支持者,隻是後來,太子母族被查出有通敵的嫌疑,太子被廢,我江家也跟著遭殃,我無奈搭上了司馬姜瑜這條船,這才落到了今天這步田地。


 


不由自主地,我想到了崇陽所說的,能幫我、能救我命的人,莫不是,就是解行舟?


 


那麼問題來了,如今我儼然已經成了一個始亂終棄、攀龍附鳳之人,解行舟便是再大度,能不找我茬就不錯,又怎會幫我?


 


我的臉色一轉再轉,可落到司馬姜瑜眼中,便是還對解行舟念念不忘,企圖舊情復燃之意。


 


他怒氣更甚,侮辱我道,「一個毀了容貌的殘花敗柳,你以為離了我司馬府,還有人願意要你?」


 


我當即摔了果盤,懶得再同他多言,大步流星走開,騰地方給他和他的寶貝柳夫人。


 


可我不知曉的是,我走後,柳夫人卻依舊隻敢怯怯地看著他,連多一步動作都沒有。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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